少女抬頭眼波掃來之時，葉世杰捏緊了手心，心都幾乎跳漏了一拍，他垂眸看她，就連呼吸都控制得小心翼翼，世界就此安靜。

但小娘子看他也像是在看一片普普通通的落葉。

念姝收回眼神，氣惱地看著眼前朝她道歉的兩人，而她在山野間認識的九月醫(yī)治她的啞疾已初見成效，“走開！”

三名少年都怔愣地看著她，原來她是會說話的，只是聲音又輕又啞，如一只啼鳴許久而嘶啞聲嗓的小鳥。

面前人高馬大的兩人被她喝斥走了，她不免氣勢越發(fā)強勢，抬眼又看向他。

葉世杰仿佛一棵古樹，又像是一座青山，他死板又沉默，定定地看著她。

她緊鎖著眉頭，看上去很是不滿，明明是她自己撞進來的，怎么能怪他？

葉世杰依舊抬著手維持著安全距離，沒有觸碰到她，抿了抿唇道：“抱歉。”

念姝挑了下眉，她從別人口中認識過葉世杰，不少人提起他，便說他才華出眾，為人善良……當然也說他清高孤傲，心思縝密，好勝心強。

葉世杰清楚地知道她在打量他，就好像剛才還是片落葉的他充盈了血肉變成了她眼中的人。

*

他與她熟識起來是在準備歲試的那段時間里，那時，葉世杰已經(jīng)知道她的箱盒里會裝有糖糕，她喜歡街上小攤的掛墜香囊，偏愛甜食，不愛吃香芹蘑菇，不愛喝苦澀茶水……他把關(guān)于她的一切細致微末都記得清清楚楚，若是他是一本書，那白紙黑字都寫滿了她。

阿念。

葉世杰每次想要這么叫出口的時候，看到她的眼睛，又紅著耳尖叫不出口，只能生硬拗口地連名帶姓叫她念姝。

他們沒有看錯他，他確實心思縝密。當葉世杰意識到準備歲試的她需要他的幫助時，便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機會，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這件事在她看來也只有他能做得好。

他教她讀懂書籍上生澀難懂的古文，他托葉家為她搜集新鮮花樣的精致香囊墜飾，他為她買糖糕，陪她喂街巷流浪的貓……他永遠在她身后，永遠第一個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遞上手。

每一次看到她眼里的信賴和依戀，葉世杰滿心歡喜外，又覺得自己卑劣又殘忍，他習慣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巧妙地滲透她的生活，潛移默化地讓她習慣他，讓她學(xué)會依賴他，悄悄地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細網(wǎng)一點點將她籠罩。

倘若愛能如有實質(zhì)，他恐怕早已變成將她吞藏于腹中的怪物。

“為什么練箭的地方會在山上？”她抱怨著，搖搖晃晃地走在窄窄的路上，蘇緞攢珠的繡鞋小心避免踩到路邊泥濘的水洼。

葉世杰走得很穩(wěn)，一開始走在她的身后，漸漸走到了她的身側(cè)。

她腳一歪，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下意識撲騰著手臂，一手抓住他的衣裳，一手按在他張開的手掌上。

“抱歉……”她低下腦袋，語氣輕輕的，懊惱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