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北斜眼瞧了顧一燃一眼，忽然就想起當初只在高局口中聽說他時，他拿著鉛筆涂涂畫畫的“顧一燃”是個拄拐杖的小老頭形象，是萬萬沒想到這化學(xué)專家這么年輕。

念姝要洗漱換衣服，趕走了顧一燃和鄭北兩人，還讓他們回去的時候動靜小點，上次趙曉光撞見他們待在一個屋子里眼珠子都要驚得掉出眼眶。

鄭北今天去找了姜小海，約他一塊去澡堂子里泡泡，想要借此看看他的肩上有沒有槍傷。鄭北知道姜小海就是樂樂，但現(xiàn)在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的來，他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候和姜小海聊聊。

姜小海進了浴室有些躲躲閃閃的樣子，讓鄭北的疑心更盛，他不動聲色地堅持邀請姜小海進浴池。而姜小海其實也猜到了鄭北今日邀請他一起泡澡的目的，那日刺傷丁國柱的人是他，但他的肩膀上也確實沒有槍傷，只有一塊能引起鄭北愧疚之心的舊傷。

“不是…你這泡個澡還披著個浴巾？人看你跟看精神病似的，快快快……扯掉?！编嵄闭f著自然地掀扯掉姜小海一邊的浴巾。

姜小海有些局促，順著鄭北的目光回頭瞧了瞧自己的肩膀：“咋啦？”

“沒事?！编嵄鞭D(zhuǎn)回頭，雙臂展開搭在浴池邊上。

姜小海道：“沒事你這樣盯著我看，挺別扭的?！?/p>

“我看看你咋啦？還怕看哪。”鄭北笑笑，“你之前不泡嗎？”

“就是不習(xí)慣?！苯『Ｕf。

“這有啥不習(xí)慣的，都是大老爺們的……多泡泡解乏，你這全撩開得了?！编嵄庇殖堵淞私『Ａ硪贿叺脑〗恚终谱匀坏嘏脑诹怂募绨蛏?，“你這包著浴巾泡澡咋想的，你看來往人都笑你……”他摩挲了兩下姜小海的肩膀，眉頭微皺了一下又松開，姜小海肩上的傷疤讓他想到了當年樂樂替他挨得那下打。

姜小海順著鄭北的力道轉(zhuǎn)過身，肩上的傷疤完全露出在鄭北眼前。

“我不知道念念有沒有跟大哥你說過……”姜小海轉(zhuǎn)過頭，面龐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失真，“哥，我們一塊吃個飯吧。”

在那一刻，姜小海的面容與身影跟幼時的樂樂幾乎重疊在一起。

他們離開澡堂，就近找了家飯館坐下，姜小海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他垂著那雙看起來無辜純良的眼睛，默不作聲。

“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的？”鄭北問。

姜小海吐出一口煙氣，抖了抖煙灰：“就小白樓出事那天，你一下車，那么遠遠的一眼，我就認出你了，鄭北哥哥，說來也都是緣分吧，我一轉(zhuǎn)眼，又看到了念念?！彼麘涯畎愕男α讼?，“她還是如當年一樣，小小的臉就藏在紅圍巾里，一眼看過去就是安安靜靜……”那時候她那雙烏黑的眼睛沉寂一片，似是冬日平靜的湖面，沒有如今這么多的漣漪，也倒映不進任何人的身影。

鄭北捂著微熱濕潤的眼睛，嘆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姜小海，兩人之間突然就有了許久未見的微妙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