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壓低的聲音聽上去很平淡，那些年少時的困惑、嫉妒和憤怒，以及那青澀又熱烈的愛意都匯成了如今的一聲嘆息。

他就只是看著她，心就滿了。

燭火微晃，念姝見宋墨滴著雪水的華發(fā)，不由得心一軟，態(tài)度頓時軟和下來，她握住宋墨裝著護(hù)手的手臂，引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年少無知，他們那些全然不顧禮法、你情我愿的荒唐事情，一到真要談婚論嫁的時候，都是做不得數(shù)的，念姝以為宋墨能明白，可他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什么叫做好聚好散。

“宋墨，我現(xiàn)在只想陪我姐姐回鄉(xiāng)報官，等事情結(jié)束，我就和姐姐遠(yuǎn)離京城，回郊外的田莊……”

她仰著臉，稠麗的面龐一如當(dāng)年，美麗得勝過春日萬千繁花，低低說著她不需要有他的未來和打算。

“宋墨，你是心悅我的吧？”

宋墨喉嚨微動，深深注視著她，聽著她又要仗著被愛，有恃無恐地說些什么扎心窩子的涼薄話。

“京中亂成這樣，太子和府上的人都被你殺了，你也當(dāng)我死了吧。”

宋墨被這么一激，又想到此生各種的不得意，生生噴出一口血。

“宋墨……”

“將軍！”陸鳴忠心回護(hù)在宋墨身側(cè)，有怨有怒地望著呆住的少女，也算是明白了自古紅顏多禍水。

“我沒事?！彼文匦峦χ奔贡常㈩澋氖种改贸鰬阎蟹喊淄噬男∠隳?，他摩挲過小香囊上粗糙的針腳，交還到了她的手中，看向雪落的庭院，平靜道，“天快亮了，一會我就派人護(hù)送竇五小姐和四小姐回鄉(xiāng)?！?/p>

念姝握緊硌手的小香囊，抿住了唇。宋墨什么都好，只可惜是個傻的，她這樣的人哪里值得托付真心？

宋墨越過念姝，披風(fēng)被攥住，他狠不下心，于是回望她。

當(dāng)初他行軍打仗前，她也是這般攥住他，像是在攥懸崖邊唯一的一根藤蔓，那時他讀不懂她眼中的情緒，只誤把她的淚和欲言又止的話當(dāng)做對他不舍，但宋墨現(xiàn)在懂了，那是她在告別。

院外傳來異響，宋墨匆匆抹過她的眼淚，握緊長槍，朝外走去。

念姝說不上來，一陣悵然若失，腿軟地往后踉蹌兩步，被面色溫和，但說起話來能氣死人的和尚扶住。

和尚搖了搖腦袋，執(zhí)著她的手，就沒心沒肺般的感嘆：“分分合合，糾纏不清，還真是一段孽緣……”

念姝抽回手，這會一點(diǎn)都不想說話，扶著架子回了點(diǎn)力氣，就與竇昭一起走到院門邊。

寺院外，王格和魏廷瑜帶人圍困住了宋墨等人，命令他們交出玉璽。

宋墨質(zhì)問道：“怎么，慶王是連一個真相都不想交代嗎？”

“宋將軍如此行事，慶王殿下也只有給你一條死路?！?/p>

宋墨站在眾人面前：“這龍椅不管是誰坐上都是一樣的涼薄寡恩，定國公浴血戍邊十五年換來養(yǎng)匪謀逆之罪，全族抄斬，如今殿下都還沒坐上皇位就迫不及待地剿殺助力之臣，當(dāng)真不怕朝野齒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