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文靜靜注視著念姝，握在輪椅上的手掌收緊，臉上的線條變得緊繃，突然她短促地笑了兩聲。

“主母?！标悑邒哒驹谒男〗闵砼?，皺著眉有些為難。她侍候阮惜文多年，知道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也知道她在莊家的處境，還有她在謀劃算計著些什么。

“陳嬤嬤，去備車馬，就說四小姐身體不好，需要靜養(yǎng)……”

念姝走進(jìn)一步，無所畏懼地抬眼看著她：“母親是想將我送往何處？”

阮惜文簡而言之：“離了莊家，隨你想去往何處，只要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念姝停在臺階前，問：“那姐姐呢，母親也想趕姐姐走嗎？為什么，這里難道不是我們的家嗎？”

“這里不是你們的家！”阮惜文的反應(yīng)異常激烈，瞪著眼睛看她。

念姝抿直唇線，她小小的臉龐頓時失去所有的表情。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這是我的家?！彼届o地說著很尖銳的話，能看到阮惜文眼瞳中那剎那的波動。

念姝毫無波瀾地繼續(xù)問：“母親，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姐姐會不會死在外面？”

少女瘦弱的肩膀，尖尖的下頜，身上的疤，以及那不像孩子的眼神……即使她們多年未見，血脈相連叫她只需一眼，心就自然而然地開始發(fā)疼。

阮惜文咬住牙，強(qiáng)迫自己冷漠對待她。

“我沒功夫跟你說這么多話……陳嬤嬤。”

陳嬤嬤暗暗嘆氣，上手拉住少女細(xì)細(xì)的手腕：“四小姐，走吧。”

念姝掙開陳嬤嬤的手，幾步走上臺階，這是她回到莊家距離阮惜文最近的一次，她能看清她面龐上的每一條皺紋，看清她眼中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母親有沒有想過我和姐姐會死，我也不知道與我分隔兩地的姐姐會不會與我一般想過……”她大大的黑眼睛看著她，神情帶上了一些陰郁道，“我那時候想啊，若是我死了，母親和父親會不會愧疚，會不會來山上看我一眼……”

阮惜文緊緊抿住唇，與她對視著，少女蒼白美麗，神色憂郁卻透著一種很讓人著迷的偏執(zhí)和堅強(qiáng)。

念姝的唇角慢慢浮出一絲譏誚的笑意：“但我后來想明白了，用自己的死來報復(fù)懲罰你們，想讓你們后悔愧疚，只有下位者才會這么想……憑什么是我死啊！”她直起身，望著阮惜文嘆道，“從那以后，我就告訴自己我要拼命照顧好自己，保護(hù)好我自己，我要活得好好的?！?/p>

陳嬤嬤望著單薄瘦弱的四小姐，于心不忍地低聲道：“四小姐，主母也是……”

阮惜文偏過臉，意識告訴她這是念姝用真面目與她距離最近的一次，可能就這么一次，有可能就這么僅此一次，但她還是狠下心，打斷道：“陳嬤嬤，將她拿下！”

陳嬤嬤勸道：“四小姐，先回去吧?！?/p>

“母親不用這么急著趕我走，我來莊家目的很簡單，我只是想讓害我的人付出代價，事情了了，我自然會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