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七十，行事老派的老男人沉著臉，暗藏指責的教訓讓念姝呼吸一窒，咬著唇眼睛都紅了。

她不明白啊，這是什么很無理的請求嗎？明明當初在孤兒院時，傅隆生會給他們帶來各自喜歡的東西，會擁抱他們，會摸他們的頭，可眼前的老男人，神情冰冷，眼神里充滿著審視和壓制。

念姝拼命忍住眼淚，仰著臉急急地說道：“我們是一家人，哥哥們傷成那樣，您要我假裝看不見，什么話都不說嗎？有些小孩兒都知道打人不打臉呢，您竟然還扇大哥巴掌！”

傅隆生沒想到她還要頂撞，冰冷又平靜：“阿念，說這些話之前，你有想過嗎？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如果不是我，你會變成什么樣？”

養(yǎng)女是個身體孱弱的孤兒，卻有著像明珠一樣的美貌。這片土地紙醉金迷，金錢滋養(yǎng)著的欲望編織出一個又一個極樂夢境，表面看似光鮮亮麗，暗流卻在底下涌動，那彌漫著隔夜垃圾和陰潮霉味的后巷，那些樓梯間中張貼的高利貸或是私人會所的曖昧廣告，處處都會吞噬這種美麗卻不夠強大的人。

傅隆生看著眼前清凌凌的眸子，如果不是他，她很快就會凋零，眼中的光會熄滅，只剩下恐懼或是麻木，再可憐些，她可能會染上惡習，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酒精或是藥物，無聲無息地爛在地里。是他年輕時候不該生出來的好心和仁慈才讓她能像現(xiàn)在這樣干干凈凈地站在他面前，可養(yǎng)女不懂養(yǎng)育之恩，責備他對待孩子們的方式，還與他的那些養(yǎng)子們都試圖打破能讓他們都安全的規(guī)矩。

他們都覺得他老了，都想要推翻他。

傅隆生絕情冷酷地說：“你是要長大了，但這不意味著你可以不需要現(xiàn)有的一切，憑著自己就能把日子過好，反而如果你失去這一切，你以后要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甚至很多不得不要的東西得靠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獲得。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威脅嗎？念姝忍不住掉下眼淚來，而下巴還倔強地高高抬著，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一遍傅隆生，還想到了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如果那時候傅隆生還活著的話，他纏綿病榻，孤獨終老，會不會有點后悔曾經(jīng)這樣對待他的孩子們。

傅隆生冷漠到更為陰沉地注視著那雙蒙蒙的淚眼，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無論怎么樣，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你讀好你的書，盯著你自己的事情，別的事不需要你管?！彼鹗峙牧伺哪铈募绨?，力道不重，收回手時聽到了開門聲。

進來的熙旺看見傅隆生抬著的手，還有在他面前掉眼淚的念姝，錯愕了一下，下意識就認為傅隆生動了手。他皺著眉幾乎是撞開門沖過來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緊張，種種反應皆壓過了對傅隆生常年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干爹！”熙旺的聲音繃緊得像是拉滿的弓弦，沉得發(fā)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