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恍惚了一下,才脫口問:“你的手怎么這么冰?”說著,他皺著眉便抬起另一只手來握她的手,笨手笨腳地差點推翻藥碗,將藥汁潑灑出來。
“小心些……”念姝端穩(wěn)藥碗,看著晃動的湯藥歸于平靜,而后抬眼瞧著他通紅的臉和略顯局促的眼神,莫名地想笑,“是你的手太燙了,你在發(fā)熱,看著還像是燒糊涂了,要不要我再請秦姑娘回來給你再瞧上一瞧。”
燕遲盯著她的笑容看,她好像從來沒這樣對他笑過,從心而發(fā),很真實的笑容,這讓他很想要親近她。
念姝向來恪守規(guī)矩,從不行逾越之事,她那身永遠都是頂好的料子,一流的繡工,精心裁制做出的衣裙,將她裹成一個繭,把她的喜怒哀樂都密密實實地藏在其中??伤H吻過她,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靠得那么近,她沒有全然反感抗拒,而如今也是她親自守在他身旁,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來講是有點特別的?
他久久沒有回應,引來少女疑惑:“嗯?燕遲你不會真燒糊涂了吧?”
她一開始便看出他凍僵的關節(jié)尚未完全復蘇,指節(jié)也是不聽使喚,所以輕松地便從他手中拿過藥碗,然后將藥碗湊到他唇邊道:“快先把藥喝了吧,嬤嬤常說藥得喝熱的才好,我讓他們將藥一直溫著的,現下摸著又是要涼下來了……”
燕遲喉結滾動,藥碗稍稍傾斜,他便順從地飲下溫燙著的湯藥,這種清晰的苦澀感和熨帖的熱意卻還是讓他懷疑自己還在那片雪地里,而眼前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瀕死前的幻想。
藥汁熬得濃,兩三口下去藥碗便空了,念姝將空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然后又探手試了試他額上的溫度,他看起來像是熱得快要融化那般,天生冷白的皮膚仿佛怎么也曬不黑,此刻脖頸順著打開的領口向下的皮膚都透著紅。
“為何要著急趕來?反正都是會在京中再見的。”
燕遲的目光膠在她的微微泛紅的臉上,那點薄紅讓她看起來虛弱蒼白的面孔有了些生氣,而她身上傳來的單薄溫暖的馨香則是讓他剛被湯藥浸潤過的嗓子再度感到干燥。
“我……”他是為她而來的,才會千辛萬苦地奔波到此,但燕遲動了動唇瓣,露出一個苦笑,“我也是不曾想到中原腹地會有這么冷嘛?!?/p>
“你真是的……”念姝啞然,他的苦笑配著他憐愛的臉,讓她的心都變得柔軟起來。她抬起手來,覆在他有些毛絨絨的頭發(fā)上,總覺得他像只聽話的大狗。
燕遲心跳變快,在她輕柔的撫摸下,他抬起頭來,任由她的手掌劃過他發(fā)燙的臉頰。他側過臉,發(fā)干而粗糙的唇瓣擦過她的掌心,她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又舒展,柔柔的目光回避性地躲閃,然后又大膽地望了過來。他緩慢地眨著眼睛看向她,而她也是,眨巴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