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又跟著醫(yī)生回到了病房。
我就那么仰著,一動不動,好似在生命的終點才看見天花板。我感覺好累,四肢都軟趴趴的,耷拉在床上。
我午飯,吃了沒?
就這么躺著,就這么躺著。我仿佛站在了天花板上,俯視著這里的一切。天空上印一層灰暗色,我感覺自己要墜下去了,要墜下去了。
“等等?!蔽铱粗鵁o盡的深淵,大聲呼喚著,強風抓住我的四臂,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等等!”我?guī)缀跏潜M自己的所有力量嘶吼著,連聲音都沙啞了幾分。
“等等!我不要,我才不要!啊——!”
啪!
有玻璃破碎的聲音,夾雜著少年低啞的呼喚。
半響,我醒了。
周遭圍滿了醫(yī)生和護士,在不遠處的角落里,林書扶著額頭,讓護士姐姐為包扎。
我看了看,回過神來。
醫(yī)生關(guān)切的看著我,眉目中滿是擔憂?!霸瑁研?,袁歌?!?/p>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是我的主治醫(yī)生——曹曉華。
旁邊站著的,是負責我的看護醫(yī)生,趙婷。
我還挺喜歡趙婷的,過耳短發(fā),精干又明靚。我也挺喜歡那個男醫(yī)生的,但是沒趙婷喜歡。
想到這里,面前的人搖晃著我,大聲喊著我的名字。
“袁歌,袁歌!”
我才突然回過神來,茫然的看向他們。
“袁歌,你醒了嗎?”
我感覺心臟一陣刺痛,捂住胸口,頭越發(fā)的疼了起來。周遭的人見我醒了,血壓機器慢慢的松開,一個護士對曹曉華說道,“曹大夫,心率高達157!”
男護士給我?guī)涎鯕饷嬲?,灌進我的鼻息。
角落的林書默默看著,還沒有離開。
“林書?!边@是我醒過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趙婷頓了頓,看向角落里的林書。角落里的他也驚詫了一瞬,趙婷揮了揮手讓他過來。
“對不起!”我突然大聲說道,這把周遭的醫(yī)生們都嚇了一跳。
突然間,不知為何有股愧疚涌上心頭,我莫名聽見有人在議論,他們叫我去死,說是我傷害了他。
是我傷害了林書嗎?這就是他傷疤的由來?
“袁歌,袁歌,你該死啊你!”
只見我心率飛速上漲,我痛苦的捂住耳朵,大聲的嘶吼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醫(yī)生被嚇了一跳,趕緊按住了我的肩膀。那莫名其妙的聲音混雜著醫(yī)生的談話,我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袁歌,你真該死!”
“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種人存在!”
“袁歌,你又夢見什么了?”
“袁歌,醒一醒!醒一醒!”
“啊啊啊啊啊啊??!讓我去死,讓我去死!我對不起!”我感到十分痛苦,眼前可見的只有醫(yī)療設施,心一狠,猛的向那上面砸去。
一抹鮮紅染的眼前一暗。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
之后,就沒有之后了。
我的腦袋里已經(jīng)渾濁一片,或許只是個噩夢吧。
我再醒來,是傍晚,是晚霞,是內(nèi)心中控制不住的震動。
我在回想起下午的事來,頓時感覺頭大。那就祈禱,祈禱那是個夢,是個夢。
胳膊一陣拔涼,我拔起袖子一看,一道深深的針孔嵌入我的皮膚,感覺眉眼跳了跳,一時間里整個人都高昂起來。我在心中叫喚著,“我日,副作用!艸你”
身體就不受控制的走下來,路過衛(wèi)生間時,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很模糊,我有點看不清。
鏡中的我忽地笑了笑,走出了門。幸好,這個時間是醫(yī)生在發(fā)飯,樓道里靜悄悄的,也沒有其他人。我不知道現(xiàn)在要去干什么,只是緩緩的走著,走著,走到走廊的盡頭。
現(xiàn)在應該干些什么的事呢,心情居然意外的好起來。我扶了扶太陽穴,把窗戶打開一小部分,緩緩的吹風。
“袁歌”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名字,這個聲音讓我格外舒適。我回過頭來,陌生的面孔揮著手,吝嗇的站在墻角。
我很禮貌的點了個頭,笑聲問道“你是?”
少年的臉上帶著頑笑,臉不是很好看,相反,我甚至覺得有些丑。想象中的小說男主畫風一下子就裂了屏,他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和我的印象差遠了。不對,我哪里有他的印象?
聽我這么說著,他的笑更靦腆了一點,似乎是有些羞澀的低下頭,指關(guān)節(jié)彎曲,好似慵懶的在唇上伏著。
“你不是說要給我算命嗎。”男孩抬頭,臉上的笑越發(fā)禮貌,“你睡覺的時候可還扇了我一巴掌,你忘了???”
“?!”他親口說出夢中的實情,我的身體抖了抖,不自覺的靠在窗上,但是頭頂?shù)囊魂嚧掏从謫拘盐?,我忍著痛,仔細回想起那個名字,“林……舒”
“書本的書”他向我走近,又附上一句話。
“你是來找我算命的?”聽他的說法,應該是這樣吧。但他搖了搖頭,“不是?那是來干嘛的。打你的人可不是我啊,我先提前說好?!蔽易鞣纻錉睿M管知道醫(yī)院不能斗毆。
他噗嗤笑出了聲,我臉上有些掛不住。“沒有了,我只是好奇問你?!?/p>
他湊到我耳邊,“為什么要神志不清的叫我名字?!?/p>
我頓了頓,沒有醞釀的話脫口而出,“我以為你長得好看,所以我就掛念了。結(jié)果,”我沒說出口,眼睛向下看著,意味深長的嘖了聲。
他微微的低頭,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唰的一下紅了臉。
現(xiàn)在的小男生,果然是沒經(jīng)驗,這個還不如上一個呢。
我在心里想著,搖了搖頭。
大約是林書看不下去,想討要個問法,他突然看著我,目光中閃過一剎打量,但那轉(zhuǎn)瞬即逝。
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直覺就讓我覺得。
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還是想釣我?
這個想法讓我無端生出厭惡,當目光再對上他那副嘴臉,顯得尤為惡心?!氨?,我想先回病房。”
“等等!”
他突然拽住我,我被拉的一個向后跌,我本來是可以站穩(wěn)的,但是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就故意的向他那里靠了靠。他也很配合的摟住我,扶著我的額頭。
我頓了頓,裝作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像個普通小女孩一般捂住嘴向病房走去。先上升對方的腎上腺素,然后在關(guān)鍵時刻離開,這時對方會有意猶未盡的意思,這一招,在我的字典里,叫傻白甜法。
但是這樣的名字并不影響它的好用。
果然,身后那道目光向我淺笑,“袁歌?!?/p>
我聽見他小聲念我的名字,我靜靜的靠在墻邊,為自己打call。
“又拿下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