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扯出一抹亮光,裴祈愿每日都起得早,做小姐時也不曾睡過懶覺,除非實在太累而起不來。
今日兩位夫人要去寺里上香,遲瑞讓裴祈愿跟著去,可裴祈愿不愿意,她隱約猜出了顧知夏出逃的計劃。
不給工錢,誰還愿意干活,明著不干是不能的,但是裝病的話裴祈愿很是在行,裝病是以前不想上學(xué)的時候慣用的招數(shù)。
躺在床上的裴祈愿很是無聊,小薇知道了她的狠辣,但也不曾說過她什么,也沒有離開她。
朋友,做小姐的時候多的是。逃難的時候也有一個,不過路上餓死了 ?,F(xiàn)在,遲府里又找到了一個,這么來看,上天對她也不算太薄。
至少,人生短短幾十載,她不曾孤獨過。
睡夢中,她好像見到了父親和哥哥,她的哥哥一身藏藍(lán)色軍裝,一改痞里痞氣,活脫脫成了不言茍笑的軍爺。她想笑,不是覺得哥哥丑,而是覺得哥哥配不上身上那件衣服,他還是做一個紈绔子弟擅長一些。
迷糊中,她好像聽見了錢吊子的聲音,她最愛錢財,也愛賺錢。
聲音停了,她也醒了。
“小薇?”她迷糊開口,只見小薇拿著錢數(shù)著,“你猜猜,少爺給你賞了多少錢?”
半晌,裴祈愿才反應(yīng)過來,她指著自己,半天沒說出話,小薇把錢放在她的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告訴她這不是夢,“小薇,我也不是小氣的,兩吊子錢不多,給你一吊吧。”
能和裴祈愿成為朋友的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小薇收了錢,已經(jīng)計劃著如何花掉,嘴巴里卻說著,“怎么不多了,都是我半年的工錢了?!?/p>
對以前的裴祈愿來說確實不多,不過是打發(fā)下人的散錢,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裴祈愿來說,沉甸甸的銀錢可能會變成壓死她的石頭。
拉回思緒,裴祈愿覺得自己的病也該好了,于是想拉著小薇出去走走,作為丫鬟,難得自家主子都不在,現(xiàn)在不出去走一走更待何時?
裴祈愿可以出去走,但小薇不行,她現(xiàn)在是丫鬟里的第二把交椅,沒了她,遲府可能真的會亂套。
既然小薇出不去,裴祈愿只好記下小薇要的東西,換了身衣裳便出了門。遲府仁義,對下人也不會太苛責(zé),做完了分內(nèi)的事情,主子們午睡的時候是自由的。
算了算時間,二位奶奶出門拜香也該回來了,她得在二位少奶奶回來之前買好東西。
裴祈愿掐著時間去了一趟邀月館,一口氣點了十個玉酥,每個味道都要來個兩個,吃不完的帶回去慢慢吃。
買完了糕點又去了一趟書店,她喜歡經(jīng)商買的書都是關(guān)于做生意的,但為了設(shè)計好看的衣服又不得不買了一些關(guān)于服飾的書,最后挑了幾本話本子。
兩只手都提滿了東西,裴祈愿別提多滿足了。原來一吊錢還能買這么多東西呢,做小姐的時候不知道,逃難時也不清楚,直到現(xiàn)在她才學(xué)會精打細(xì)算過日子。
開春了,府里來了好些鳥兒,這年頭,就算是動物也學(xué)會了攀附權(quán)貴,畢竟在窮人的地也找不到吃的。
裴祈愿今天很高興,她總算是看到了書,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少奶奶?”裴祈愿疑惑,沈凌雪的身邊沒跟著顧知夏,也沒有遲瑞,她內(nèi)心的猜測印證了一半,顧知夏果然逃出去了。
可惜她以后不能多領(lǐng)工錢了。
沈凌雪不喜歡裴祈愿,因為她太美了,人畜無害的美,面若觀音的美。
女人看了都我見猶憐,心生向往何況是男子呢?
裴祈愿在打理梨花,就算是穿著素色下人衣裳,她站在梨樹林里,風(fēng)一吹,卷起一片梨花,好像從畫里走出來的天子娘娘。
但沈凌雪也知道遲瑞的心里只有顧知夏,就算旁的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偏偏顧知夏就是不喜歡他,這對沈凌雪來說是一個安慰。
薔薇提醒沈凌雪該走了,她收回思緒,最后看了一眼裴祈愿,“這女人,一直都沒有動作嗎?”
“沒有,白天照顧顧知夏,晚上的時候一直待在書齋里,聽說家里的生意少不了她的幫忙。”薔薇將打聽來的全盤托出。
成為姨太太她沒有對不起沈凌雪,各憑本事而已,可現(xiàn)在她們站在同一個陣營里,顧知夏無心爭寵,為了好過些,她只好討好沈凌雪。
灼人的目光終于消失了,裴祈愿長舒了口氣。眼看就要變天了,遲瑞還不回來怕不是因為沒帶傘耽擱在路上了吧?
怎么可能,對方可是遲瑞,就算沒帶傘也會在路邊買一把的。
思來想去,裴祈愿還是決定去找一找遲瑞。若是他出事了,自己也免不了受到老夫人的處罰。
尋著去寺廟的路上去找,在一處冷僻的長街上,裴祈愿只見到一個人淋著雨失魂落魄的走著。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的少爺嗎?
為了一個女人,也值得讓他淋著雨回來?
顧知夏是好,不過太善良了,胸懷寬廣,卻容不下一個遲瑞。
出于拖欠工錢的報復(fù),裴祈愿放慢了腳步,叫他多淋一會也好,淋到清醒了也就能放下了。
這是哥哥教她的辦法,難過時去淋淋雨,或是想通或是生一場病然后想通,總歸是有用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是她的哥哥耍她玩的而已,至于真的成功了也是因為巧合,畢竟那時候的裴祈愿,腦子里的煩惱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不淋雨,用不了幾天也會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