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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的琉璃瓦積著風(fēng)，瑯?gòu)梅鲋讼梢蔚睦p枝扶手緩緩起身。五個(gè)月的孕肚墜得腰酸，素心忙將鎏金暖爐塞進(jìn)她手里。窗外小太監(jiān)正掃著青磚上的碎冰，忽然一聲脆響——青櫻捧著的《金剛經(jīng)》跌落階前。

"青格格當(dāng)心。"素心掀簾出去，鎏金護(hù)甲劃過經(jīng)卷殘頁，"這雪天路滑，若是摔了太后賞的經(jīng)書，倒顯得我們中宮不會(huì)調(diào)教人了。"

瑯?gòu)靡兄皺艨磻?，暹羅血珀耳墜晃出細(xì)碎紅光。三日前慎刑司呈上的供詞還壓在妝奩底層，青櫻侍女指甲縫里的烏頭粉，與冷宮井底的巫蠱人偶同源。此刻那罪婢的尸首正在北五所停著，頸間勒痕卻像極了太后賞的蘇繡汗巾。

弘歷的龍紋皂靴踏雪而來時(shí)，青櫻正跪著撿經(jīng)頁。玄色大氅掃過她凍紅的手指，玉佩絡(luò)子纏上了銀簪珍珠墜——正是先帝駕崩那夜賞的物件。

"皇后懷著身子，這些瑣事交給下人便是。"弘歷虛扶瑯?gòu)玫谋蹚潱抗鈷哌^青櫻單薄的素袍，"青櫻既在病中，往后..."

"皇上圣明。"瑯?gòu)煤財(cái)嘣掝^，珊瑚護(hù)甲點(diǎn)著案頭密函，"青妹妹前日送來的安胎枕，里頭填的可是上等沉香——臣妾特意讓太醫(yī)驗(yàn)過，當(dāng)真是極好的。"

素心適時(shí)呈上漆盒，劈開的枕芯里抖落曼陀羅籽。太后昨日賞的翡翠念珠突然斷裂，十八顆玉珠滾進(jìn)炭盆，燃起的青煙里顯出江南鹽船的梅花旗。

五更梆子驚飛寒鴉，慎刑司的嬤嬤從延禧宮梁上搜出青銅匣。瑯?gòu)卯?dāng)著太后面劈開銅鎖，里頭的血書與先帝廢后絕筆如出一轍，唯落款梅花烙換成了富察氏家紋。

"哀家竟不知嫻..."太后翡翠護(hù)甲掐斷話頭，瞥見瑯?gòu)梦⑼沟脑卸牵?青格格這般用心，倒該重賞。"

瑯?gòu)靡宦曒p笑，銅綠處新沾的藥漬正是今晨潑掉的安胎藥。昨夜暗衛(wèi)從慈寧宮佛堂盜出的密匣里，躺著另半塊虎符與弘歷乳母的賣身契——那老嫗的獨(dú)子，上月剛被青櫻族叔收為鹽莊管事。

梅苑初雪那日，太后親賜玄鐵戒尺于青櫻。三尺三寸的戒面刻滿梵文，落在皮肉上的聲響驚得璟福大哭。瑯?gòu)脤⒌张髴牙镆凰停?皇額娘您聽，阿福這哭聲倒比晨鐘還洪亮。"

青櫻在雪地里罰抄《女誡》時(shí)，腕間檀木珠突然崩裂。素心拾起的木珠內(nèi)鏤空處，藏著未燃盡的龍脈圖殘頁——正是三日前從冷宮廢井打撈出的密件。

暴雨傾盆夜，瑯?gòu)迷趭y奩暗格發(fā)現(xiàn)人皮面具。燈下細(xì)看，竟與暴斃的不起眼太醫(yī)有八分相似。北五所方向忽起騷動(dòng)，火光照亮青櫻窗欞上未燒盡的密信——"待中宮臨盆"四字被雨浸成血痕。

"傳陳太醫(yī)。"瑯?gòu)脤⒒⒎雲(yún)?就說本宮胎動(dòng)不安，要青格格親自煎藥。"

五更天未明，慎刑司的烙鐵燙化了沉香佛珠。青櫻十個(gè)指甲縫里藏的砒霜，遇熱竟顯出太后母族特制的鶴頂紅印記?，?gòu)梅鲋卸锹牷胤A，忽覺腹中絞痛——素心掀開錦被，床褥間赫然躺著扎滿銀針的巫蠱娃娃。

素心不動(dòng)聲色，做好驚懼姿態(tài)，便嚷喊著：“快來人??！”

瑯?gòu)脻M意極了，她定然做好一切準(zhǔn)備，只欠青櫻這把東風(fēng)了，定然是要好好玩一把青櫻。

瑯?gòu)迷谒匦牡臄v扶下緩緩躺回床榻，腹中的絞痛漸漸平息，她閉目養(yǎng)神，心中卻如明鏡般清晰。青櫻的每一步算計(jì)，早已在她的預(yù)料之中。那巫蠱娃娃不過是她布下的局中一環(huán)，為的是讓太后親眼看見青櫻的“用心良苦”。

窗外，雨聲漸歇，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gòu)梦⑽⒈犙?，瞥見素心正將床褥間的巫蠱娃娃收起，動(dòng)作輕巧，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她唇角微揚(yáng)，低聲道：“青格格那邊，可有什么動(dòng)靜？”

素心輕聲回道：“回娘娘，青格格方才去了小廚房，說是親自為您煎藥。奴婢已讓人盯著，絕不會(huì)出什么差錯(cuò)?！?/p>

瑯?gòu)命c(diǎn)了點(diǎn)頭，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青櫻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早已落入她的圈套。那安胎藥中，早已被她命人添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藥引，只待青櫻親手端來，便能讓太后親眼瞧見她的“孝心”。

不多時(shí)，青櫻果然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走了進(jìn)來。她面色蒼白，眼中卻帶著幾分關(guān)切，柔聲道：“皇后娘娘，藥煎好了，您趁熱喝了吧?！?/p>

瑯?gòu)锰а劭戳怂谎?，笑意淺淺：“青妹妹辛苦了，這般天氣還親自為本宮煎藥，真是有心了?！?/p>

青櫻低眉順目，將藥碗遞到瑯?gòu)檬种?，輕聲道：“娘娘懷有龍嗣，妾自當(dāng)盡心伺候?！?/p>

瑯?gòu)媒舆^藥碗，指尖輕輕摩挲著碗沿，似笑非笑地看著青櫻。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將藥碗送到唇邊時(shí)，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后身邊的嬤嬤掀簾而入，神色凝重：“皇后娘娘，太后請(qǐng)您即刻過去一趟?！?/p>

瑯?gòu)霉首黧@訝，放下藥碗，溫聲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嬤嬤目光掃過青櫻，冷冷道：“太后在慈寧宮發(fā)現(xiàn)了些坤寧宮不干凈的東西，請(qǐng)娘娘和青格格一同過去瞧瞧?！?/p>

青櫻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fù)如常。她低聲道：“既是太后傳召，妾自當(dāng)隨娘娘一同前往?！?/p>

瑯?gòu)梅鲋匦牡氖制鹕恚虚W過一絲得色。她緩步走出寢宮坐上儀仗，青櫻緊隨其后，二人一前一后朝慈寧宮去。

慈寧宮內(nèi)，太后端坐在鳳椅上，手中把玩著一串翡翠念珠，神色冷峻。見瑯?gòu)门c青櫻進(jìn)來，她抬眼掃過二人，淡淡道：“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瑯?gòu)酶Ｉ硇卸Y，柔聲道：“多謝皇額娘關(guān)心，臣妾已無大礙。”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轉(zhuǎn)向青櫻，語氣陡然轉(zhuǎn)冷：“青格格，哀家聽聞你近日頗為忙碌，連皇后的安胎藥都親自煎制，真是有心了。”

青櫻心中一緊，連忙跪下：“妾身不敢當(dāng)，只是想著為皇后娘娘盡一份心力?！?/p>

太后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翡翠念珠重重?cái)R在案上：“盡心力？哀家倒要問問，你這心力盡到哪里去了！”說罷，她揮了揮手，一旁的嬤嬤立刻捧上一個(gè)漆盒，打開后，里頭赫然是那扎滿銀針的巫蠱娃娃。

青櫻見狀，臉色瞬間慘白，顫聲道：“太后明鑒，奴婢絕無此心！這……這定是有人陷害！”

太后冷冷看著她，語氣如冰：“陷害？那這娃娃上的針線，為何與你房中的繡線一模一樣？還有這藥碗里的東西，你可敢當(dāng)著哀家的面喝下去？”

青櫻渾身一顫，抬頭看向那碗藥，眼中滿是驚恐。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瑯?gòu)靡姞?，適時(shí)上前一步，溫聲道：“皇額娘，青妹妹或許是一時(shí)糊涂，還請(qǐng)您寬恕她這一回。”

太后瞥了瑯?gòu)靡谎?，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之色。她沉吟片刻，終究沒有當(dāng)場(chǎng)發(fā)作，只是冷冷道：“青櫻，你且回去閉門思過，沒有哀家的旨意，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青櫻如蒙大赦，連忙叩首謝恩，隨后在嬤嬤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待她離開后，太后才嘆了口氣，看向瑯?gòu)谜Z氣和煦：“皇后，你身子重，這些瑣事不必太過操心。青櫻那邊，哀家自有分寸?！?/p>

瑯?gòu)梦⑽⒁恍?，柔聲道：“臣妾明白，多謝皇額娘體恤。”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落在瑯?gòu)梦⑼沟脑卸巧?，語氣緩和了些：“你且好好養(yǎng)胎，宮中之事，自有哀家為你做主?！?/p>

瑯?gòu)酶┥硇卸Y。

回到寢宮后，瑯?gòu)靡性谲涢缴?，輕輕撫摸著腹中的孩子，眸中滿是溫柔。素心端來一碗?yún)吐暤溃骸澳锬?，今日之事，可要再添一把火？?/p>

瑯?gòu)脫u了搖頭，淡淡道：“不必了。青櫻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咱們只需靜觀其變。倒是太后那邊，還需多加小心。她，可是讓人厭煩的狗。”

素心：“是，奴婢會(huì)告訴坤寧宮上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