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木頭人一樣被他拉進車子半天才緩過神,這次超跑沒有轟鳴而是安靜地滑行,有一種溫柔的感覺。
似乎通過鐵門開進了一個公園,四周很安靜,草地上有地燈,隔著相當?shù)木嚯x也有路燈,略顯昏暗。
他將車停在路邊,領著她往公園深處走去,她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在店里調皮的大男孩此刻很是低沉,似乎與當年她見過的那個樣子有些重合。
他們停在一棵大樹前,他問,“會爬樹嗎?”沒等她回答,他大長腿一邁就站上了樹干。她總算是知道為什么要帶她去換衣服了,就她穿的小西裝和細跟鞋在這里只能是陣亡。
站在樹上看著她,她吸口氣,“我自己慢慢來,你先請?!贝恍α诵D身往更高的樹上爬去。
筱沫沫爬得很小心,一邊要注意這么貴的衣服不能弄壞了,一邊右手腕還不能受力太多,若是第三回再傷到,不知道這輩子是不是就會終生殘疾了。
呼哧呼哧地爬到他坐在的樹干處時已經(jīng)是滿頭滿臉的汗了,右手腕隱隱作疼,還是沒有完全痊愈。
他看著她揉著手腕,“手怎么了?”他想拉過去看一下被她躲開了,“沒事?!?/p>
說著沒事其實就是劃定了一條隔離線,他還不配知道她的事。
他收回手回到剛才斜躺的姿勢,她看著身下的樹干,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明顯做了加工,讓在上面的人可以像沙發(fā)一樣斜躺著。
前方的視野很空曠,從他們這里看去是一片黑暗,他拿出一根細長的餅干放在嘴里,同時遞給她,“吃嗎?”
也真是餓了,她也拿了一根放在嘴里,小口小口的咬碎,“我們,這是......”
還沒等她說完,突然在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個舞臺,她驚訝地看著這個被燈光照得雪亮的舞臺,面積不大,里面擺放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奇異的是這些東西都被一些顏色鮮艷的布料覆蓋著。
這是什么?
話劇?
戲?。?/p>
歌?。?/p>
還是行為藝術?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小小的長方形空間,與周遭格格不入,像是撕裂了某個空間裂縫窺視著里面的另一種景觀。
還沒等她發(fā)問,空間最里間打開了一扇門,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人慢慢地走了出來,身后還拖著一個大布包,他低垂著頭將布包放在正中間的桌子上,開始在空間里走動,當他在某樣物品前停留的片刻之后就會把上面的布拽下來,她看著布下的東西一一呈現(xiàn),有老舊的電視,冰箱,沙發(fā),柜子,都是陳舊的家具,被拽下來的布被他放在桌子上,拿起剪刀開始剪開,又拿起針線開始縫合。
筱沫沫完全沒明白,這是什么情況,那老人異常松散的神情并不正常,臉上的皮膚反卷著泛白的疤痕,一只眼睛被疤痕堆砌得明顯突出。
他緩慢地剪著縫著布料,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椿再拿出一根餅干,“他叫翁中然?!?/p>
筱沫沫皺起眉,這個名字很熟悉,特別熟悉,回想片刻,“翁中然?似乎有一個服裝設計特級大師也叫這么名字?!彼鋵嵅⒉惶婪b設計界,但她大學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服裝平面模特偶爾聽人提起過他的名字,似乎就是他出了什么設計展用來作為服裝廠打版復刻。
他嘴中的餅干被他一瞬間咬進嘴里,氣氛沉默著,她看看他,再回頭看看那個拾荒老人,倒吸口冷氣,“他……怎么?”
“火災,吸入過多劇毒濃煙,三次病危通知書,我不讓醫(yī)院放棄,他活過來就變成了這樣?!彼炖锏娘灨缮成匙黜懽屗龓缀醵悸牪磺宄f的話。
“應該帶翁先生去看醫(yī)生……”
他苦笑著,“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試過了……他根本不能看到人,任何人,他都會發(fā)病,我怕離開這里會被外面的人欺負……就把周圍他能走到的地方都買了下來,讓人根據(jù)他走到地方放上吃的,喝的,他喜歡的布料?!?/p>
她不用看他都能感覺到他的痛苦在撕扯,下意識咬緊嘴唇,那種痛苦她再熟悉不過了。
“如果說你是讓我下定決心爬出泥潭的人,那他就是將我最后拉出泥潭的人,他給了重生的機會讓我成為我?!彼徊媸謮|著下巴。
“他救了我,而現(xiàn)在他被困住了,我看著他就在那里卻救不了他?!彼o握著拳頭看著明亮燈光下的老人,心中的不甘,憤恨,甚至無力。
她很難過眼眶紅了,“你為什么會帶我來這里?”
“因為你救過我……那天我本來要放棄了就看到了你,你脆弱而絕望一碰就會碎,可你卻沒碎,你本能會去關心別人甚至犧牲自己?!?/p>
“我沒你說的那么好……”她抬手止住他。
“醫(yī)生都讓我放棄,安樂死,說是最好的安排,結束他的痛苦。筱沫沫你告訴我,我要放棄嗎?”他深陷在陰影中有一種刺痛感撲面而來。
她呼吸急促,腦子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說了什么,他笑了起來,“那你還有辦法救他嗎?”
她啞口無言,自己不是醫(yī)生,醫(yī)生都束手無策自己哪有辦法,她咬緊嘴唇,即使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她做不到放棄別人的生命。
她著急地看著老人,就算沒有辦法救他,也想拼命找個更好的理由說服椿,突然她一頓,他猛地抬起眼睛,一直都被勸說放棄只有她呢喃著,不要,不要放棄。
她沒讓他說完,她并不知道自己自帶著一種光,這種光就像是一種生命之源,處于黑暗的人無法控制向她靠近想抱著這道光延續(xù)生命,驅趕寒冷。曾經(jīng)的自己,不,現(xiàn)在的自己也控制不了。
她沒意識的低語著,呼吸更急促了,她轉過頭抓住他的手都有些發(fā)抖,掌心汗?jié)窳耍譄嵊譂?,“我,我想試試,我先打個電話。”
孤兒院已經(jīng)熄燈,鈴聲響起時小巖立刻握住手機從桌邊離開快步走到外面,“筱筱?怎么還沒睡?是要我去接你嗎?”
“小巖,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彼穆曇艉芗鼻?。
“嗯,你說?!彼矚g她這樣依賴她。
她掛了電話,下定了決心,“我要試試?!彼抗夥路瘘c燃了天空一般,聲音淡啞卻非常清晰。
他抿緊了嘴沒忍住一把抱起她躍下大樹,“謝謝,謝謝你?!备兄x你的不放棄。若是被善良的你愛上是不是會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只是試試啊,你別激動啊……”她的聲音一下就被吹散了。
今晚發(fā)生的事有些多又特別突然,她躺在床上還有些眩暈,心情起伏很大,有些睡不著,等睡意來襲時,她猛然驚醒,她還沒給季乘東打電話,他是否平安?
她趕緊摸起手機給他打電話,電話沒有人接,她慌了,立刻又撥了第二個過去,響鈴到快結束時他接了。
她都快嚇死了,“季總…您怎么…”本來想說你怎么不接電話,背景聲音還挺嘈雜,應該還在應酬。
“怎么?”他聲音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