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肅寧希望自己知道的關(guān)于歐嵐的事情都是假的，但是一件一件取證，她才這么把自己身邊只是看起來嘴賤但是無害的女孩，和毀掉她最珍重的東西的人聯(lián)想到一起去。

　　蕭肅寧并不想這么說，可是確實，在沒有困難的時候，歐嵐也會制造出一點困難來。對于歐嵐來說，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幾句話，只是她花錢雇幾個人就能夠辦到的事情，成為歐嵐茶余飯后的一點消遣，可也就是這么幾句話，壓垮了兩個人。

　　人的生命就是這么脆弱，天災(zāi)人禍，人無法和想要摧毀自己的事物抗衡，有的時候是因為，它本身就太龐大了，就像生命是個龐大的議題，幾千年都沒有人能夠真正看透。喳喳自然看不透，她還是個只會守在柴火邊等著火升起來，好叫奶奶來燒飯的小女孩。她不知道當火不僅只燒柴火，蔓延到各處的時候，她應(yīng)該做什么。這次，是先蓋鍋蓋，還是先澆水。她學(xué)了很多生活常識，可她所學(xué)會的，往往還籠罩不住她的整個人生。

　　說喳喳是災(zāi)星是輕了的話，愛借題發(fā)揮的人總是抓著蕭肅寧一離開，奶奶就去世的事情借題發(fā)揮，沒有人非得去查奶奶的死因，也就這么火化安葬了，等到蕭肅寧有能力追究的時候，就連墓地都搬了好幾次地方。

　　說到墓地，歐嵐也沒少下功夫。

　　哪有人死了之后還一直被迫被挖出來，換個地方再安葬下去。特別邪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聯(lián)系蕭副書記，說是這塊墓地的風(fēng)水不行了，周圍加蓋了什么建筑，奶奶的骨灰已經(jīng)不適合安葬在這里了，再放下去，奶奶并不會獲得安寧，他說的特別好，“老人家都走了，就讓她清凈清凈吧。”

　　也是因為這句話，所以蕭副書記沒多考慮就同意了，生的時候沒有讓奶奶享幾天清福，死了，也該讓她過好日子。

　　這是奶奶死后的第一次搬家。

　　后來還有各種各樣荒謬的原因，天氣不好、財路不順、隔壁搬來爛人，老人家說她想要挪地方了，蕭副書記暴怒，“我花了錢是來請你為我提問題的嗎？有問題你不會解決嗎？我每年那么多錢付給你是做慈善的嗎？”

　　他貪就貪在，這邊收了歐嵐的錢，高價把安葬奶奶的墓地又順著歐嵐的意思賣給歐嵐了，那邊還要收蕭副書記的錢好好守著奶奶的靈魂。

　　在陵園工作的，多半不信牛鬼蛇神的，每天待在陰氣重的地方，不太和活人打交代，都以為像死人一樣，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被蕭副書記查了賬，已經(jīng)嚇出了個好歹來，更別提這一查就已經(jīng)查出問題來了。

　　蕭副書記也就只是在蕭肅寧面前偶然提到了一句，蕭肅寧就已經(jīng)參透了蕭副書記頓頓吐吐背后難以說出口的苦楚，那種看見歐嵐的時候，想嘆但沒有嘆出口的氣，問蕭副書記為什么也只是說，“天快要下雨了。”就像在陵園工作的人，告訴蕭副書記，天氣不好，老人家想要騰個地方那樣荒謬的借口，外面明明艷陽高照，他卻非要說，天氣不好。

　　是人不好，而不是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