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而來的懷抱,就像甘露,滴在了雷無桀如同荒漠一般心上,讓那像是遲暮老人般緩慢律動的心臟重新煥發(fā)出了活力……
雷無桀仿若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他摟住了藍衣青年,就似要把他融入骨血般用力,用力到指節(jié)在他背后都將那千金制成的滑順衣物攥出了重重褶皺。
“蕭瑟……蕭瑟……”
他一聲聲的喊著,聲音暗啞還帶著濃濃的鼻音,本不算好聽,但每一個字都仿若是從那心底深處珍藏著主人寶藏的地方挖出來,再經(jīng)由唇齒間的糾纏,小心翼翼吐露而出的,裹盡了繾蜷,灌注了萬般情深……
附帶著這些,哪怕只是一個名字的呼喊,蕭瑟都覺得比那天下最美的仙樂都要動聽。
他心頭微顫,原本因被緊摟而泛起疼痛想要掙扎的身子順從了下來,本打算推搡的手緩緩抬起,輕撫了撫他那紅發(fā)的馬尾。
感受到了青年的放縱,雷無桀心中甜蜜……
那份甜從心底蔓延,滋養(yǎng)的他宛如臨仙境了一般,渾身都輕飄飄的……
只有腦中的刺痛在時刻提醒著他,這份甜蜜很快就會被奪走。
雷無桀不舍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蕭瑟的肩窩處,讓此刻的每一次呼吸都帶上蕭瑟的味道……
仿若這樣摟著他,這樣讓他的氣息時刻充斥在自己周圍,就能把這份甜蜜這份情意永久的留住了一樣。
“喜歡你……好喜歡你……”他緊貼他的耳廓,不厭其煩的說著,像要把滿腔的情意訴盡,又像是心里那情意太過深厚已然承載不下滿溢了出來……
蕭瑟這是第一次這么直接面對雷無桀直白而熱枕的心意,即便沉穩(wěn)如他,一時竟也有些無措。
但他知道,他是高興的……
愉悅自心底最深處滋生而出,隨著那急速律動的心潮,輸送到了心里的每一個角落,再擴散至身體的每一處地方。
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愉悅的氣息。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弧度,眼神都變得溫柔了。
昨日,這小夯貨開口還把他氣的不行,今日,短短幾句話就能讓他這般開心……
不知不覺中,這小夯貨已經(jīng)可以輕易的左右他的情緒了,將自己的喜怒綁定在另一個身上,這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意味著,從今往后,將有人能掌控他的喜怒哀樂,他不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主人,那小夯貨同樣擁有對自己的掌控權(quán)。
但蕭瑟覺得,雷無桀他值得……
“真是個夯貨!”耳聽著那人來來回回就知道說這么一句話,蕭瑟低罵了一句,眼底的笑意不減……
直到,雷無桀的話開始變少,聲音逐漸變小了。
蕭瑟察覺到了不對勁,動了動肩膀:“雷無桀?”
叫喚沒有回應(yīng),反而是因為動作發(fā)現(xiàn)那少年的腦袋無力的搭著……
蕭瑟這才發(fā)現(xiàn)那紅衣少年竟已昏迷了過去。
“雷無桀!”蕭瑟焦急的想去扶他,但那人即便昏迷也將他抱的死緊。
此刻,葉若依等人才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的沖上了前,卻無一人能將雷無桀從蕭瑟身上扒下來。
院外,華錦一身素衣趕來,看見院中的情形,驚訝的半張大了嘴,還用手小捂了一下。
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忙拎著藥箱跑近。
“我這見你們抱的這么緊,還以為不需要我了呢!”
這原來是暈了……
蕭瑟瞥了華錦一眼。
“……”華錦忙閉上了嘴,抽出銀針,刺在了雷無桀的后頸某處,那人的身體便無力的軟倒了下去,蕭瑟忙扶住了他。
“他怎樣?”蕭瑟看向了華錦。
華錦瞧了兩眼說:“沒事,問題應(yīng)該不大,先帶去房間吧。”
蕭瑟聞言,一把摟過雷無桀的腰,踏云隨之而至,不過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華錦一愣,忙提著藥箱跟著他的腳步離開。
眾人忙跟著她一起來到了蕭瑟的房門外。
被華錦關(guān)在了門外,幾人待在那面面相覷,面上或多或少都還帶著未曾褪去的震驚與欲言而止。
最后,司空長風(fēng)清了清嗓子說:“這……應(yīng)該沒事啊,華錦都說了,都別擔(dān)心?!?/p>
他轉(zhuǎn)頭看向了司空千落和葉若依,二人除了擔(dān)憂焦急,還有著很明顯的低落,也不知道將他的話聽進去沒有,司空長風(fēng)一時不敢跟二人搭話。
他轉(zhuǎn)開了眼,就看向了一臉震驚卻似乎出奇興奮的洛明軒,他橫了洛明軒一眼,眼里流露出警告,洛明軒忙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但片刻后,是司空長風(fēng)先耐不住了沉默,拉過他走到一旁,小聲的打探說:“洛明軒,他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司空長風(fēng)朝屋內(nèi)打了個眼色,洛明軒望著緊閉的房門,聲音壓低了:“我哪里知道?”
“嘶!”司空長風(fēng)不信:“你不知道誰知道?他們龍陽不從你這傳出去的嗎!”
洛明軒聞言,苦著一張臉,忙撇清關(guān)系:“三城主,您又說這事,我上次不是跟您說清楚了嘛!就是誤會,我就隨口一句說他們感情好不會是龍陽吧,就被傳開了,這怪我,是我口無遮攔,但是我那之后什么都沒說了,尤其在您叮囑我之后,我更是沒敢了,再說了,您是蕭瑟的師父,這種事不該您比我更容易知道嗎?”
司空長風(fēng)聞言,點了點頭說:“那倒是……之前蕭瑟跟千落分手的時候,確實跟我提過,他喜歡的人并非女子……”
洛明軒睜大了眼,一拍掌順勢說:“您看看……還是您那有消息…”
司空長風(fēng)一臉懊惱:“可我哪里知道他這滿嘴忽悠的人,那次說的竟然是真話!”
而且,真是他所想的雷無桀……
他真以為這蕭瑟說的胡話,就是為了隱瞞那個他心里的女子!
沒想到竟……
“不行,等他出來,我非得問清楚他,他要是一直喜歡的是男子,憑什么撩撥我的千落?。 彼究臻L風(fēng)轉(zhuǎn)身站在了緊閉的門口前面,保證里面的人一打開門見到的就是他。
洛明軒眼瞧著,想開口勸,又默默的閉上了嘴,安靜的待在角落等待。
屋內(nèi)。
華錦連下了好幾針,而后收了針擦了擦汗水,蕭瑟忙上前:“如何?”
華錦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在蕭瑟開始不耐的神情下,終于開了口:“我制的藥,那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
“只是這傻小子笨,偏要跟‘無歡’作對,生生疼暈過去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幫他控制住了,等他醒來,解了藥性就好?!?/p>
華錦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解藥我已經(jīng)做好了。”
蕭瑟眼微閃:“這么快?”
華錦聞言,回頭奇怪的看了蕭瑟一眼:“不是你讓我提前準備的嗎?說過不久會給雷無桀用,等你消息就帶上?!?/p>
“……”蕭瑟微愕,不消一會,緩過味來。
是異界的自己……他果然早就查出來了!為何不給自己留下只字片語?白白重查了一遍。
蕭瑟隱下了錯愕,上前一步要去接華錦手中的解藥,華錦手微動,錯開了:“再給你之前,我還得先問問你?!?/p>
“你確定要接受那傻小子的心意了嗎?”
華錦解釋說:“我這藥叫‘重歡’,重拾歡心,服下后,就沒有后悔藥了,之后再出現(xiàn)問題,服‘無歡’是不會有用的?!?/p>
“他用情極深,要是你不喜歡他,不如就讓他這樣下去。”華錦用下巴示意了躺在床上的雷無桀。
“無歡的疼是一時的,熬過了就好了,若是順從它一輩子不會疼都說不定,但是,對心上人求而不得甚至還要看著心上人跟別人好的那種心疼,那是長長久久的,只要他心里還有你,就會每時每刻疼著……”
“雷無桀當(dāng)時候來找我的時候,就被心疼折磨的形容憔悴,可你半分都沒看出來,這次也這樣,他明明抵抗‘無歡’疼的神情恍惚,可你直到他昏厥了才發(fā)現(xiàn)。”
“你確定你喜歡他的嗎?”
蕭瑟微頓,華錦說:“雖然上次已經(jīng)問過你了,但是你始終沒有正面回應(yīng)過我,這次,你不能再回避了?!?/p>
上次?又是異界的自己……
蕭瑟看向躺在床上的人,那人一直是熱情洋溢、精神飽滿的,即便是睡覺,都沒有過這么安靜的時候,可此刻,他躺在那里,面色蒼白,呼吸都輕不可聞……
他的頭發(fā)凌亂,面上帶著剛剛?cè)烫蹠r候留下的汗水,汗水浸濕發(fā)絲,貼在面上,忖的那蒼白的面色更顯慘寰……
這幅模樣是記憶中從未尋到過的,這小夯貨在自己面前從未這樣狼狽過。
即便是剛才……他回憶剛剛見到的雷無桀,遇到他同樣一幅很精神的模樣,乍眼望過去,只是面色蒼白了一些,這一些完全可以當(dāng)做他昨夜沒睡好的證據(jù)。
而后的表白,更是將自己的注意力拉遠……相擁更是讓他無法看清他那被折騰到不好的模樣……
即便有千萬種理由,蕭瑟可以反駁華錦說并非自己沒注意,而是雷無桀在他面前做了掩飾,可此刻,蕭瑟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該懂的,他明知了那小夯貨體內(nèi)有‘無歡’,他能表白,能那般情深那必定就是在跟‘無歡’作對。
可他當(dāng)時候什么都沒想,承接著那小夯貨的心意,高興的找不著北……讓他就這樣在他面前疼昏了過去。
就好像兩年前,那次他們?nèi)藦牟计サ昊氐窖┞渖角f,一路上他能感受到小夯貨的情緒低落,但他總歸覺得該給小夯貨留一些私人情緒空間,放棄了詢問,也放棄了關(guān)懷,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悲傷,最后讓他一個人默默做了蠢事,造就了后來兩人兩年的錯過,還搭上了千落和若依的心傷。
在面對雷無桀的時候,在他那無條件的相護之下,他似乎總是對他多了幾分依賴與信任,少了幾分敏銳與細心。
蕭瑟指節(jié)微抖,緩緩的縮緊了。
他想,他知道為何異界的自己明明找到了真相卻不留下只字片語了。
因為,這一次,即便是自己,都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按照他平日的能力,他不該察覺不到雷無桀的不對勁……
蕭瑟收回了想要接過解藥的手,頹坐在了椅子上。
華錦面色一僵,拿著解藥不可思議的看著蕭瑟:“不是吧,你真不喜歡他???你不要這藥了?”
蕭瑟目光掃到了藥上方,微微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到底能不能照顧好那個小夯貨?!?/p>
如果照顧不好,是否就讓他這樣無憂無慮下去更好。
華錦聞言,愕然的瞪大了眼,仿若不認識蕭瑟一般,繞著蕭瑟看了好幾圈。
蕭瑟皺起了眉,不耐:“你看夠了沒?”
華錦:“我就是覺得很稀奇,你還是我認識那個天之驕子目中無人的蕭瑟蕭楚河嗎?你竟然也會擔(dān)心自己有做不到的事,還是擔(dān)心自己照顧不了一個人?”
蕭瑟捏了捏眉心:“就不允許我也忐忑?”
華錦聳了聳肩,雙手將藥遞到了蕭瑟的眼前……
若是這人毫不猶豫的說‘喜歡’,她反而有些擔(dān)憂這人還會再傷到雷無桀,但這人忐忑了……
能讓隨口說出招兵買馬踏平天啟城的人因為和一個人在一起而忐忑,擔(dān)憂照顧不好對方……
足以說明對方在他心中的重要了。
蕭瑟垂眸,看著下方的小藥盒。
華錦說:“我想到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說雷無桀那傻小子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其實對待感情小心思還是蠻多的,要跟他好好的,讓他把那些小心思都說出來就行了,我想你能說出這番話,肯定已經(jīng)想好怎么跟他過這一生了,就不為難你了。”
蕭瑟眼微閃。
這些話并非他說的,是異界的自己……
看來,他雖不站自己這邊。
但并沒有把事情做絕,他還讓華錦準備了解藥。
他大約也知道自己終歸是自己,哪怕是異界的他面臨這世界的情況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異界的他們能那么快在一起,是因為那一次相約異界的他并沒有遇到千落。
而這邊的世界是遇到了千落,他沒能到達小夯貨約定的地點,那小夯貨便放棄了表白。
聽華錦剛剛話里的意思,那小夯貨曾經(jīng)認為對他是‘求而不得’更甚的是需要看著‘他與別人’要好?
這個別人莫不是千落?
兩年前他并未跟千落在一塊,這小夯貨到底在想些什么?
蕭瑟頭隱隱作疼,自己沒說錯,那小夯貨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確實挺多的。
蕭瑟抬手略頓,而后遲疑了一會,接下了那解藥:“這兩年,小夯貨多謝小神醫(yī)的照顧了?!?/p>
華錦擺了擺手:“你們今后少生病就是謝謝我了。”
說完,她摸了摸肚子,往外走說:“趕了這么久的路,餓死了,我去吃東西了?!?/p>
門一開,就見周圍的人涌了上來,司空長風(fēng)還在往里張望。
“蕭瑟、雷無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