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尺素不知道外邊的情況,不了解市場行情,所以決定出去看看。
易家不限制她的自由,或者說根本不想管關于她的事情,但如果用易尺素的身份出去,指不定會有什么亂七八糟的麻煩。
她思前想后,還是告訴了云楓,雖然云楓有問題,但畢竟在一個院子里,瞞不住。
云楓當然是大吃一驚,然后苦口婆心地勸說,但被無視。
易尺素不帶云楓,她化了一個四十幾的大媽妝容,然后在院子里找到了梯子,翻墻而出。
漓國皇帝勵精圖治,剛上位并不急著開疆拓土,而是改革歷法,減稅修水利,彼時漓國經(jīng)濟發(fā)展迅速,國富民安。
街上自然是熱鬧非常,耍雜技的,賣發(fā)簪小物件的,賣胭脂的,街邊小吃攤,典當鋪成衣鋪客棧酒樓等等應有盡有。
但易尺素沒有盡情享受,她沒錢。
凈身被趕出來,易家只供吃喝沒有給錢,她有預感,估計再過個幾天,易家就把她趕出家門了。
到時候沒錢沒勢才是真的慘。
她想到原主偷情這件事,唏噓一聲不做評價,畢竟她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像眼見的那樣,況且原主還為此失去性命。
“等我有能力了,幫你查查。"她自言自語,走到一個拐角處,忽然看到一個奇怪的老頭。
老頭頭發(fā)亂糟糟,上面還沾著黃漬,衣裳破爛,臟兮兮的,此時他正閉著眼睛,背靠石墻睡覺。
在旁人看來只是尋常的乞丐,但易尺素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尋常。
衣服破舊不堪,頭發(fā)臟污,臉也沾滿泥垢。可為什么手還是干凈的?
手是人接觸食物的途徑,這個人,嗯,難道是個有潔癖的乞丐?
易尺素往前走,四處尋覓商機。
前世她是個文科生,歷史雜文背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用呢?以前還寫寫文章,現(xiàn)在也用不上了。
忽然她聽到,“且看焦何拿起斧子對準惡人曹霸,哆哆嗦嗦卻不敢下死手,他想到家中妻子,又想到兄弟慘狀,掙扎痛苦,曹霸仆從看緊這個機會,一擁而上,打掉斧子,曹霸大笑,溜到一旁,大喊,殺你奶奶的,讓老子送你見可憐的兄弟吧!
講完這一段,全場靜謐。說書先生頓了,喝了口茶,看著一雙雙期待的眼睛。
“焦何能否除掉惡人曹霸,是被殺還是殺人,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p>
“啪"地一聲醒木拍桌,眾人唏噓。
“怎么又下回,哎呦”
“就是就是,你再給講一段?!?/p>
“給你茶錢,講完去。”
……
說書人一邊拿布袋收著放在桌子上的賞錢,邊說,"明日再說明日再說,這個是規(guī)矩,改不得改不得?!?/p>
在眾人的推搡中,說書人揺搖擺擺出了茶館。
易尺素靈機一動,上前攔路。
“先生留步,我有話與先生說。”
宋運達看著前面的婦人,脂粉重重,皺紋縱橫,但脖頸處皮膚卻細白如脂,顯然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假扮的。
“夫人,有何事?”他跟易尺素走到街角少人處,詢問道。
“先生說書,說精怪,說英雄,說紅粉,說江湖,說舊聞,讓我好是佩服。”
易尺素先前了解過這個時代,架空混沌,有自己的文化發(fā)展,但奇怪的是字還是用繁體,行文方式與文言文差不多。
這個時代,沒有縱酒狂歌的詩圣李白,沒有憂國憂民的詩史杜甫,亦沒有半生凄然的易安居士。
過往種種,飄散如煙。
她要掙錢,現(xiàn)在沒有資本,就只能靠肚中的墨水。
宋運達笑了,“莫非夫人想聽焦何斬曹霸的下一回?”
易尺素也笑了,“焦何的故事很是精彩,不知先生平日里講的故事都是從何而來?”
說書說書,就是講別人的想聽的,且少人知道的,說書的本子多是說書人收藏之物,且需常常更新,有別人寫的,有自己寫的。
宋運達瞇眼,“是宋某收集之物。”
"先生,我這有許多話本子,都是沒多少人知道的,我想要與先生合作?!?/p>
宋運達眼中露出些許歡喜,“夫人要賣書?”
“嗯,我賣給你書,只要你收益的一成?!币壮咚厣斐鲆桓种?。
“可說書的賞錢并不高啊。一成沒有油水的。"宋運達詫異問。
“我沒想靠這個賺錢,象征性收費罷了。你說半本,我賣半本,如何?"
宋運達顯然不很明白。
“你可以說幾場半本書的內(nèi)容,之后跟他們說下半本有實體售賣,想來如果書好看,沒幾個人愿意等你慢吞吞地講?!币壮咚胤啪徴Z氣,觀察對方的表情。
“夫人好精明的算盤,這是讓宋某幫你打通人脈,好賣你的書吧!"
“算盤精不精不打緊,如此做,先生也不吃虧,況且,若書賣得好了,先生又加有股在其中,也可以得到不錯的收益?!?/p>
易尺素笑道,她這一笑,臉上皺紋一道一道,卻淺淺的,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怪異。
“聽眾聽了一半去買書,若還以原價買書,豈不是多浪費一半本書的錢?”宋運達聽著有些興趣了,這讓易尺素很是高興。
“可以發(fā)一些憑證,聽過書的憑憑證購買可半價購買?!币壮咚卮蛄藗€響指,自信地說。
“你可以出,我也可以出,別人若是私下刊印售賣呢?”
盜版啊,這個確實是歷史遺留問題。
“到時候雇幾個打手,管管一部分。大的盜印如果牽扯到權勢,有另外的處理法子。”
宋運達心眼里過了個彎,這個女子倒是心思活絡。
“照夫人這般描述,或可一行。"
易尺素笑了笑,“先生同意合作了?”
宋運達點點頭,“得先看看書,再具體談談如何合作?!?/p>
易尺素又一笑,“書日后再送來給先生,只是漓都茶館如此之多,先生一人之人,未免單薄,我可能還需要二十多個,但我畢竟不太熟悉漓都,還望先生幫忙。"
“找人啊,行吧?!彼芜\達小算盤啪啪響,橫豎都虧不了他,試試又何妨。
易尺素一拍手,“先生,等我準備諸般事宜,再來與先生商量,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如何聯(lián)系先生。”
“城東宋運達家?!?/p>
……
和宋運達道別后,易尺素不再瞎逛,轉身回了易府。
宋運達走在街上,看到一個面攤,頓覺腹中饑餓,遂坐下要了一碗。
他看著她離去的方向,這位夫人點子很靈,但想得簡單,漓都居大不易,權貴多,買賣又怎是那么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