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娃睜圓了眼睛，嘴巴半天合不攏來。他歪起腦瓜，望望歪嘴黑狗，好像問道：“小胡子說什么呀？我聽不懂呀！歪嘴黑狗正坐在地上，解著裹腿纏腦袋哩。他現(xiàn)在清醒過來了，歪嘴在裹腿底下一歪一歪地說：“太君叫你把羊趕上，在頭里走！海娃尖聲叫起來了：“哎呀，我不！我怕地雷我不.”“八個呀路！”小胡子拔出大洋刀齜著大金牙吼叫，“快快開路的！歪嘴黑狗也罵開了：“狗娘養(yǎng)的！你不先走，還叫老子趟地雷？”海娃看看小胡子：小胡子晃著大洋刀；海

娃看看四周：周圍的槍口對著自己。一不走，這是不行的！這些野獸！一槍把你打死了，他就不趕上羊群趟地雷啦？海娃拾起頭來：三王峁挺著胸膛穩(wěn)站著。三王峁早就擺開了神出鬼沒的地雷陣了。海娃呀海娃！游擊隊(duì)送給指揮部的雞毛信，叫指揮部的地雷炸沒了一你這是怎么送的信啊？海娃呀海娃！抗日的兒童團(tuán)長，把抗日游擊隊(duì)的地雷踩響了，讓打游擊隊(duì)的鬼子亂拱亂竄，你怎么能甘心??？

海娃到三王峁放過羊，海娃到三王峁送過信。三王的羊道鳥道石盤小道都在海娃的手心擺著。往日白天腋三繞兩拐就上去了。今天這路怎么那么長啊海娃簡直一步也不想走。海娃兩條腿簡直釘在石頭上了。小胡子“呀”的一聲吼。鬼子們哄的一陣吼。槍栓嘩啦一聲都把子彈推上膛了。

老綿羊的鈴鐺“丁零零”地哆嗦起來。走就走！叫你們趕上羊去趟地雷，還不如我自己趕上走哩！叫我踩響地雷，讓你鬼子亂拱，想得美！踩響了算我沒完成任務(wù)，踩不著叫你鬼子別想回！老綿羊，別害怕！沉住氣，聽我的！好海娃，挺起胸膛，一聲鞭響，千山萬壑都打顫顫了…老綿羊你好好走??！對對對，往過蹦，往上躥！楞

松跳！好好好…羊兒羊兒好好跟??！別散開，別亂踩！路上有地雷，巖坎有石雷，草窩有拽雷，樹毛有吊雷，石巖角落有坐

雷一可得好好跟上老綿羊啊！太行山映著藍(lán)天，三王峁頂著白云，小海娃響著羊

鞭前進(jìn)

走著走著，底下鬼子兵催促開了：“快快的！快快代代讀兒海娃回過頭：空馱子牲口遠(yuǎn)遠(yuǎn)跟著，牲口后面是開路的！”狗子，狗子后面是日本鬼子。小胡子走在后尾，晃著洋刀，怪聲叫喚：“快快的！快快的！”你忙什么！待會兒叫你上不去，下不來，你再“快快快”吧！好海娃！好精靈！轉(zhuǎn)過一道石巖，又轉(zhuǎn)過一道石巖走到一片樹林，羊群忽然不走了。羊群在樹林跟前，咩咩地叫了起來，好像說：“我的小主人呀，走哪一條路??？”樹林里岔著兩條路：一條小路，一條羊道。羊道，就是牧羊人才走的山路，比小路還要難走的

山路，根本就不是過往行人走的路。海娃回頭看看：鬼子兵看不見了。叫你跟！叫你上！你鬼子有本事就只管跟上來。海娃把羊趕上了小羊道…羊群進(jìn)了樹林，不多會兒又出了樹林。剛剛走出樹林，海娃便聽到黑狗子們在底下吆喝?！白咤e了！”歪嘴黑狗說，“走正道！”海娃放開嗓子說：“沒有錯！我走過的是條近

道。放心走吧！“能走牲口嗎？”“能走??！很好走！”海娃說。他一面說，一面響著

羊鞭，好像在平道上走的一樣，一時(shí)攀上石巖，一時(shí)爬上崖畔，一時(shí)穿過亂樹林，把鬼子丟得遠(yuǎn)遠(yuǎn)的。“站??！”底下黑狗們又吼叫起來，“不要走啦！牲口上不去啦！”海娃回頭看看：牲口正停在崖畔的石坎邊。海娃拉長嗓子說：“上了坎，就好走啦！平展展的！打一打，使勁拖！”

于是鬼子拖呀打的一牲口干脆趴下了。牲口一趴下就賴在石坎旁邊不動彈了。只樂得海娃歡嚷起來“老牛跌倒拖尾巴！老牛跌倒拖尾巴！拖啊，拽啊，于是鬼子又忙了一陣子：這個用皮帶打著馬屁股，那

快快的呀！”個拉直韁繩，把馬脖子吊到半空。哼呀嘿的，好容易把可是上了一道崖，又是一道崖。羊道越來越陡峭了。牲口拖上了崖畔。鬼子走一截，停一截，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后邊。海娃卻一步緊似一步，使勁響著羊鞭。羊群撲刺刺地，往上跑著、蹦著、跳著、躥著，轉(zhuǎn)眼上到半山。底下又吼叫起來：“慢慢的一”這回是小胡子的聲

音，鬼子親自下命令了，“慢慢開路的海娃裝作沒聽見。一步緊似一步一抗日的兒童團(tuán)長，才不聽你鬼子的命令呢！海娃跑起來了。歪嘴黑狗吆喝開了：“站住！站?。　甭曇暨h(yuǎn)遠(yuǎn)的聽起來可怕人得很，“開槍啦！”海娃沒站住，反而甩個響鞭，拼命飛跑起來。鬼子果然打槍了：“啪！一啾啾！”子彈飛過天空。“啪撲！啪撲！”子彈從身邊擦過，迸開巖末，進(jìn)起飛土。平

海娃的鞭子也“啪啪”地響著…攀上石巖，撥開亂草，穿過樹林…羊群比海娃跑得更快：白絨絨的，一時(shí)沒在綠草中，時(shí)露在青石上…“啪撲！啪撲！”槍聲越響越密?！皣}噠噠噠！”機(jī)槍也“突突”開啦。海娃跑不動了。海娃倒在亂草里，放開嗓子呼叫

起來：“鬼子上來啦！打呀，趕快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