峁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排子槍，跟著又是陣排子槍…海娃聽到自己人的槍聲，兩條腿又上勁了。他忽然又爬了起來，一頭撲上峁去。海娃撲到峁上，忽然張開兩手“哎喲！”海娃尖叫了一聲，就倒在亂草堆里，不吭氣了。這時候，峁上跑過來一個八路軍，穿著灰色軍裝的八路軍。那個八路軍一把抱起海娃，又跑回陰坡那邊去

了。八路軍一面跑，一面說：“就是個放羊娃，掛彩了，挨了兩槍”于是又跑過來一個八路軍，這個八路軍手里拿著一支盒子槍，拿盒子槍的蹲到海娃身邊，忽然叫了起來：

“這不是海娃嗎？對，就是海娃，龍門村的海娃，常給咱送信的。怎么搞的呀？怎叫敵人擄去啦？”海娃睜開眼睛，忽然滾出兩顆淚珠來。原來說話的正是張連長！

海娃一見張連長，再別提有多高興啦！快快快！海娃恨不得一把抓住張連長，就拽上他跑，一口氣跑到頭羊跟前?？墒窃趺锤愕?。海娃起不來，他連動也不會動，

海娃連人都不會看了。他只張開口說“羊…老綿羊…雞毛信…”張連長奇怪起來：“什么羊呀？”他一面給海娃包扎傷口，一面問：“信在哪里呀？”海娃說：“老綿羊，頭羊…信在尾巴下…不，尾巴在信下…不，信在…”海娃越說越糊涂，又昏過去了，昏得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不知道張連長的隊伍是怎樣把小胡子和歪嘴黑狗這班壞蛋打死的。也不知道平川里的鬼子炮樓出了什么事情。海娃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熱得難受極了，熱得渾身都燒起來了。原來海娃已經(jīng)躺在暖炕上，身上蓋著一床大花絨毯紅艷艷軟綿綿的大花絨毯。太陽從窗子射進來，照著大花絨毯，漂亮極了?？谎剡€滿堆著好些方盒盒，圓罐罐，都是紅呀綠的，里面裝著香噴噴的餅干和糖果。海娃看著炕沿兒，張連長笑瞇瞇地，坐在旁邊，輕

輕問道：“好些嗎？還疼嗎？海娃顧不得疼了，海娃說：“這是哪里呀？這是誰的東西呀？張連長說：“是你的嘛！哈！張連長也拿我海娃尋開心了。海娃從來沒有過這種紅呀綠的玩意兒。海娃說：“才不是呢！張連長笑了起來。張連長一面笑，一面說：“你忘了嗎，昨天你不是送來一封雞毛信嗎？對喝。那是你爸爸捎回來的情報，平川里的情報。信上說：炮樓里的鬼子都進山搶糧了，前周莊炮樓空空的，只剩下幾個黑狗子了。叫咱們隊伍趕緊到平川里去打炮樓。以牙還牙嘛！就興他到根據(jù)地搶糧，不興咱去抄他的老窩？于是，昨天晚上，咱們聯(lián)合指揮部就帶上老八路‘夜老虎連'，還有山里的民兵游擊隊，青年抗日先鋒隊，連夜趕到平川，把前周莊包圍起來。咱們在村外打，你爸爸

的游擊小組在村里打，里應外合就把炮樓打開了?！薄靶『幽?？”海娃趕緊問。

“誰？”“歪嘴黑狗他們啊，就是追上三王峁的！”“哦！”張連長樂了，“你是說進山搶糧的敵人??？嗨，他老窩都叫咱打翻了，還待得住??？趕緊夾起尾巴，

回去救應。半道上可不是又掉進包圍圈了？中了咱們的埋伏！都消滅了。沒有雞毛信，能打這勝仗嗎？不打勝仗，哪來這許多勝利品?。俊庇谑菑堖B長摸著海娃的腦袋說“你真是個小八路！咱們的小英雄！這些東西，就是指揮部送給你的。”

海娃臉紅了。海娃問：“繳了槍沒有？張連長指著墻角說：“那不是！墻角果然堆著好些快槍，嶄新的日本“三八”式快槍。

海娃高興起來。海娃說：

“我不要毯子。我要槍！給我一支槍！”

海娃伸出手來，忽然狠狠地“哎喲”了一聲，原來胳膊上的鬼傷口又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