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換乘到第三輛公交車時，我終于到達了終點站。

我揉了揉發(fā)酸的腿，撫平衣服的褶皺，深吸了好幾口氣，才一身正氣的走進這家福利院，不知為何頗有一番英勇赴死的感覺。

這家福利院的位置比較偏僻，甚至比我那個貧困的小窩還要破敗一些。

門口的鐵柵欄已經(jīng)銹跡斑斑，畫著童畫小人的墻面也因墻皮脫落而顯得扭曲。

水泥地上有裂開的痕跡，再往里走，是一片被踏平的泥土地，地的角角放著兩個不太大的水缸，呈著了半缸水。

不知名的草順著墻爬上去，但根卻不在了，干枯的扭動著它弱小的枝干貼附在墻上。

墻面被油漆分成黃白兩種顏色，我走進這個主建筑。

龜裂的木板被釘在墻上，字跡可能在風雨中堅挺了很久，淡到我看了很久才依稀辨出“園長室（待客區(qū)）”。

看得出來，這家福利院真的很拮據(jù)，園長連一個獨立休息的地方都騰不出來。

“嘚嘚嘚——”我一邊敲響這扇木門一邊問詢：“有人在嗎？”

“你有什么事嗎？”低啞的聲音出現(xiàn)在身后。

可能我敲的太忘乎所以了，這冷不丁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我轉(zhuǎn)過身，看的這個矮小的老婆婆，禮貌開口：“奶奶，我想收養(yǎng)個小孩…”

我說到這便不再開口了，因為這老婆婆冰冷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的我有點怪。

許久，她面無表情的開口，“多大了？想領養(yǎng)個什么樣的？”

一邊問一邊繞過我打開門，“進來說吧?！?/p>

這語氣不像是在討論一個孩子，更像是在領養(yǎng)小貓小狗，比領養(yǎng)小貓小狗還要冰冷。

“我們這兒的孩子不多了，我年齡大了，也養(yǎng)不了他們幾年了，等他們有能力生存了，也就不用我操心了。”

她自顧自的開口，完全沒給我接話的機會，拿出一張照片又說著。

“這個孩子是我們這最乖的，很聰明，長相也周正，把他帶回去再明智不過了?！彼酶煽莸氖謱⒄掌f給我，繼續(xù)用那嘶啞的嗓子說道，“這孩子的性格也很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容易親近。”

我從她手里接過照片，確實是一個長相很周正的小伙子，濃眉大眼，一臉的正氣，就是笑的有點害羞。

一副乖小孩的模樣，顯然，這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想看看別的小孩，可以嗎？”我抬頭盯著她那雙渾濁的眼睛。

她終于有了一點表情，好像是有點不解。

“沒有比這小孩更好的了?！彼齽窠獾?。

“我想找一個跟我很有緣分的小孩，最好還行白，我找算命的先生算過了，姓白的小孩可以改變我后半生坎坷的命格?！蔽译S口編著瞎話，說的極其認真。

那老婆婆在聽到姓白的時候，表情都不自然了。

現(xiàn)在的她跟我看到另一個廢物的自己一樣恨鐵不成鋼。

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回道：“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

她將一杯水放在我的桌前。

“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叫他們?！?/p>

“好?！蔽铱粗x去的背影應聲。

從窗戶看去，那老婆婆敲了敲遠處一個房間的門，出來一個年紀稍小的護工。

不知道老婆婆跟她說了什么，她有些警惕地往過望了一眼，又匆匆低下頭，讓開身放那老婆婆進去后又關緊了門。

我捏了捏水杯，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能讓我乖乖聽話的人，可能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