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深舊人

“怎么就……我們家唯一的寶貝啊”

江已捏著薄薄的單子，淚落在單子上

單子上的黑體字靜靜寫著胃癌晚期，江已小小的心臟快要蹦出臟腑

“你是江林月家屬嗎？請到主治醫(yī)生診室”

醫(yī)生摘下眼鏡，和江已講了一些注意事項

“可能……六個月，她才16歲，唉”

“嗯，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醫(yī)生戴上眼鏡，按著鍵盤，看著江林月的病例

“只能化療，她的情況很嚴(yán)重了，你們做家長的怎么就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呢”

“醫(yī)生，這個是14號病床的情況”護(hù)士走進(jìn)來

“你們先回去吧”

江已站起來，周圍有些發(fā)黑，扶著門和在門口打電話的季旭東回到病房

“江林月的家屬吧，我剛才看到那個女孩小腳上有小刀劃過的血疤，數(shù)不清，可能是自殘”

護(hù)士收拾著柜上的病歷本，時不時和醫(yī)生搭話

“應(yīng)該有心理問題吧，父母應(yīng)該對她挺嚴(yán)的吧，畢竟，嚴(yán)厲的父母的孩子是極端和撒謊的”

“科技跟上了，但教育……”診室只剩嘆息

“月月，你醒了啊，你想吃什么？”

這是故事最開始的江已，溫柔善良，時間模糊了她，現(xiàn)在又逐漸變清晰，江林月也快分不清，平日嚴(yán)格要求自己的是江已，還是眼前這位溫柔善良的是她了

“彩虹是幸福的約定，也是永恒的愛～親親寶貝，陪伴你直到永遠(yuǎn)～”隔壁床住著小孩，媽媽拍著手唱童謠給孩子聽，媽媽和孩子在笑，江林月卻瞇上眼睛，含不住海水涌出，她用手擋住眼睛

“媽媽和爸爸出去買包子給你啊，你不是最喜歡吃肉松餡的包子嗎？……我們出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江已和季旭東窸窸窣窣離開這里

“怎么和我媽交代？”

季旭東斜著眼看江已

“什么怎么辦？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和你媽有什么關(guān)系”

“總得說一聲吧，我媽，她是江林月她奶奶好歹帶了她十幾年了，一到你手上，都才一個月，就這樣了”

“關(guān)我屁事，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再說，你和她奶說，她肯定得過來，到時候又要給房間她住，你知道的，農(nóng)村……”江已一直在拒絕顧青青過來，季旭東對顧青青感情還很深，這是不容置疑的

“你要是讓她過來，就離婚，季西西和江林月都?xì)w我，你凈身出戶，這是婚前協(xié)議寫得明明白白的”

江已語落，季旭東閉緊了嘴，啟動車子，去江林月常吃的包子鋪買包子

“妹妹，阿姨想問你一個問題?。磕闶遣皇墙?jīng)常拿小刀傷害自己啊，這樣是不對的”隔壁床的阿姨也看見江林月露出來的傷疤，坐到江林月旁邊，耐心說著，江林月聽見，下意識將傷疤藏進(jìn)被子里

“沒有”

江林月被揭穿了傷疤，有些不知所措望著天花板

“那…怪阿姨多嘴，你要珍愛自己的身體啊”

“嗯”

傷疤已經(jīng)結(jié)痂，江林月的負(fù)面情緒在江已說要接走她時就烙下印子，隨后到江已家的一個月，印子慢慢加深，直至一無復(fù)返

將故事的琴弦撥回來江已家的第一個星期

“媽，我想周末去……”

語音未完，江已就瞪她一眼，硬生生的語氣，江林月開始害怕江已

“不可以，回去，總是忘記規(guī)矩”

江林月有些不開心，愁眉苦臉走回房間，吃飯也有點點情緒消化不了，夾青菜嚼了好一會，才咽下

“你做樣子給誰看呢？吃不下就別吃了，成績下滑得那么嚴(yán)重 還好意思出去玩？真是沒到黃河不落淚啊，我給你那么好的資源，不是說給你玩的”

季旭東拿起江林月的碗，扔進(jìn)垃圾桶，江林月有些害怕，手指不停抖動，眼淚又不爭氣落下

“你干嘛？西西還在這呢，你倆搖開戰(zhàn)別嚇著我西西，她還小”

江已把季西西抱去給阿姨，回到廚房給江林月重新盛了一碗滿滿的飯，季旭東搶過，扔進(jìn)垃圾桶

“吃什么吃”

季旭東講著毫無邏輯的道理，江林月對于他的每一句話都有反駁的話，但只在心里說出，畢竟他的脾氣發(fā)起火來真能讓江林月在房子外面留一宿，這是江已提醒過江林月的

往年有一次季旭東的300萬的項目談崩了，無處發(fā)泄，趁江已不在，在臥室抽煙，將煙子頭點燃價值不菲的窗簾，然后出去喝酒，那是江已特意在國外費好大力氣找人訂做的，燒得只剩下碎片，五個月的季西西在隔壁屋，不停在哭，火燒出客廳，煙蔓出走道，鄰居報了119，破門救了火，才挽救了季西西和屋子里許多珍寶掛飾

將時間的弦往后撥動

江林月好不容易有一次經(jīng)過江已和季旭東的同意，和六七個朋友出去逛街，逛完街就在路邊吃麻辣燙，江林月和朋友討論著學(xué)校的八卦，大口吃下熱乎乎的毛肚，一股熱流在臉上撒下，臉?biāo)查g灼熱，她忍著劇痛抬起頭

季旭東～

他…我不是經(jīng)過他同意出來的嗎？為什么

江林月的淚混著被潑的熱水，將衣服浸濕透，路人紛紛看下江林月

“喲，吃路邊攤啊，這多難吃啊”

季旭東用筷子扒拉著他們的碗，輕蔑掃向同行的朋友

“我不是說不能和成績差的同學(xué)完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啊，這些同學(xué)的成績，我問過班主任了，墊底的，你們真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季旭東穿著西裝革履，他輕輕的語氣卻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以至于好多同學(xué)在這件事后都不敢和江林月玩，只有韋瀟瀟不離不棄

“一點都沒教養(yǎng)，就是你們這幫孩子，小小年紀(jì)，和村里的老太婆一樣，不知羞恥”

同行的一位男生捏緊拳頭，拿著飲料的手不停抖動，被韋瀟瀟抓住，韋瀟瀟也曾聽說過季旭東的事跡

“上車，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季旭東快步走上副駕駛，踢了江林月一腳，示意江林月上車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想不到，不好意思”

江林月拿起包，不停和朋友道歉，周圍路人的目光越發(fā)燒灼

“你沒錯，錯的是你爸，對了，，你疼不疼??？你爸…真的…回去吧，等會被罵了”

韋瀟瀟拍了拍江林月的肩，讓她上車，江林月上了后座

“這臉……回去叫阿姨幫你上點藥才得”

司機(jī)看著衣服濕透，頭發(fā)凌亂濕答答的江林月，很是心疼

“別……浪費我家藥膏，江林月她活該成這樣”

季旭東馬上變了表情，快速盤著核桃，司機(jī)也不敢說話

“月月，月月，包子，你愛吃的包子，我買來了”

江已開心地笑著，捧著一手包子放在江林月面前，病房里開著空調(diào)，江林月卻全身濕透

“哎呀，怎么出那么多汗，額頭全是汗，媽媽幫你擦擦”

江林月放下包子，拿起紙巾輕輕擦拭江林月的額頭，江林月沒胃口，呆呆望著病房小小窗戶外的夕陽

上一次見那么美的夕陽還是在顧青青家，和林余他們，片片紅霞，是難忘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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