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和他相見已是多年前了。
那個被他撿回來的女孩,竟出落得如此漂亮了。
七年了,他終于得勝而歸。
紀清蘇出征蠻夷前,安排好了一切,把府中大小事全托付于她。
年齡尚小的她,不會處理府中事務,推辭說:“哥哥,凝雪不行的,我不懂這些。”
“凝雪,你別擔心,哥哥會找人來教你的,他把府邸私印放到她手里,又說:“哥哥,還找了人陪你玩呢,是左都御史安澤的妹妹安柔,與你年齡相仿,你們定能玩到一起去,要是府里有什么事解決不了,你可以去找安澤,我和他是摯交?!?/p>
“好?!?/p>
進城了。
他們帶著喜悅歸來了,是勝利的喜悅。
百姓們歡呼著,像當年他出征雪城回來一樣。
“將士們,跟著我出征七年便七年沒有回過家,去領賞回家看看父母吧?!彼馈?/p>
士兵們舉著兵器往上舉,一遍又一遍的說:“殿下威武,殿下威武?!?/p>
“不必,這些年你們受苦了,要謝就謝陛下,我只是領命分發(fā)獎賞。”紀清蘇解釋道。
“城內早就傳聞,皇帝有意立儲清王,大多事全都交給他去辦,看來是真的。
“是啊,可我看這清王好像不是很愿意啊。”
“聽說,清王不想爭皇位?!?/p>
……
付凝雪聽安澤說,紀清蘇要回朝,早早地就在王府門口等著。
他一襲鎧甲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栽于白水黑色間,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沒得人無法喘息。
當年是如此,而今還是這般。
她看著這個救自己的男人心情無法言表。
她很想克制,愛是洪水猛獸,怎么也無法抵擋。
她喜歡上他了,他的仇人。
紀清楚側眸一眼就看見她,他看向她的眼神深情款款,如同一片充滿愛的海洋,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眼前的女子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垂在肩頭,猶如黑色的瀑布一般順滑,面容端莊而秀麗,兩只眼睛宛若秋水,舉手投足之間,透著難以掩飾的優(yōu)雅氣質,整個人顯得超凡脫俗。
幾年只靠著書信聯(lián)系,心中的思念頓時涌上心頭,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
他縱身下馬,一把抱住自己面前的人,恨不能將他嵌入自己的身體里,合二為一。
懷中的女子,試圖把他推開,卻怎么也推不開,在這大庭廣眾下難免不合規(guī)矩。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彼裰卉浘d綿的小羔羊。
她也沒再拒絕,抱緊了他。
“我們進去吧,我餓了?!备赌┱f道。
“好?!?/p>
付凝雪瞅見他還穿著鎧甲,眼帶微笑道:“你去更衣,我等著你吃飯。”
從她喜歡上他起,就再也沒有叫過他哥哥了,她不想讓他當哥哥,即便他是仇人,她還是做不到。
現(xiàn)在的付凝雪,只有兩個哥哥了,雪城被屠那日,兩個哥哥去鐸國看望外祖父,因而躲過一劫。
飯菜齊了。
紀清蘇也來了,他回來和他吃的第一頓飯。
付凝雪覺得他比以前瘦了,卻也健壯了不少,看著他不知不覺就出神了。
她在想自己以后到底該何去何從,想自己是不是不該和他在一起。
看著出神的她,紀清蘇感到手足無措,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用手在她眼前擺來擺去,又道:“小凝雪,小凝雪。”重復了幾遍。
“怎么了怎么了? ?!备赌┑?/p>
“剛剛在想什么呢?”問她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沒停,給她盛了一碗菌菇湯。
她用指間挑起紀清蘇的下巴,說:“我發(fā)現(xiàn)你變黑了?!?/p>
紀清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十分寵溺地說道:“你呀,關注點總是和他人不一樣,蠻夷氣候不比京城,所以黑了些?!?/p>
一下子她就恍然大悟了,道:“哦~原來是這樣啊?!?/p>
“喝點湯,多吃點,幾年不見,你清減了不少。”紀清蘇道。
“那時候我還小,個子矮矮的,臉才胖胖的,而如今,我長大了,也長高了,才清減的呀?!彼x得很近,又道:“該多吃的是你,跟以前相比,現(xiàn)在瘦得跟竹竿差不多了,還有那臉沒什么肉肉,也不好看?!?/p>
紀清蘇捏住她的臉,附在耳邊低語輕聲道:“那就是沒有一點好看的地方了?”
付凝雪緩緩拿開他的手,笑嘻嘻道:“也不是啦,我相信你一定會變回以前的。”
“不逗你了,吃飯?!彼麏A了她最愛吃的燕窩冬筍燴糟鴨子。
飯后,在后院散步。
紀清蘇問:“小凝雪,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你過得怎么樣?”
她一臉委屈,好似快要哭出來一般。
惹得紀清蘇著急萬分,正要開口,她笑盈盈的,笑起來的時候像花兒綻放,很美很甜。
道:“我騙你的,我過得可好了,你說的沒錯,我和安柔真的可以玩到一塊兒去呢?!?/p>
瞥見她笑起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了,見比她更美的女子笑的時候,他內心毫無波瀾,唯獨她,讓他沒有抵抗力。
他想讓她待在延國,想和她朝朝暮暮,生生世世。
便道:“小凝雪,你喜歡待在京城嗎?”
“我…喜歡,可是我想家,我想我父皇母后?!闭f到這兒,她的情緒跌到了低谷。
“以后讓我來保護你好嗎?”紀清蘇眼里凈是堅定。
他想保護她,是一直的。
付凝雪沒有說話,在她心里已經默認了。
“小凝雪 ,這些年,都學了些什么,一一講給哥哥聽聽。”紀清蘇道。
“我學了你們延國的禮儀,學了做菜,還學習了詩詞,最后還學了點三腳貓功夫?!彼湴恋恼f道。
紀清蘇拍了拍手,夸獎道:“哇,小凝雪真棒,學會了這么多東西呢!”他像哄小朋友一樣哄她。
她不開心了,皺著眉頭,背對著他。
“小凝雪,我是說錯了什么,惹你不開心了嗎?”紀清蘇著急的問道。
“哼。”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凝雪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來看?我已經長大了?!备赌┱埱蟮馈?/p>
“好~凝雪,哥哥知道了?!?/p>
她鬧小脾氣,他也依著,什么都依她,她想要的,他會拼盡全力給她,哪怕是他的命。
本來她不氣了,那句“哥哥知道了,”讓她又不開心了。
“我不想叫你哥哥?!彼舐曊f。
“那你想叫什么,我都依你?!?/p>
“那你吧,我不氣了?!?/p>
“我以后叫你“蘇蘇”好不好?”
“好~?!?/p>
“蘇蘇?!?/p>
“蘇蘇在?!?/p>
“凝雪,我出征前,你跟我說,你要學武,讓我看看你的三腳貓功夫可好?”紀清蘇道。
“才不要,我怎么打得過你嘛?!彼龘溟W眼睛看他,是求饒的眼神。
付凝雪不想跟他過招,他不在的這七年,她每天都背著府中所有人練武。
她猛的想起,紀清蘇今日才回來啊,舟車勞頓,很累,大概早就筋疲力盡了,還硬撐著陪她。
“蘇蘇,你回房歇息吧。”付凝雪道。
“不用,我陪你。”
“去嘛?!?/p>
“不用的,凝雪,我不累?!?/p>
見他不聽,付凝雪抓住他的衣角,一雙眼眸像無辜的小狗眼,仰視著他,是個人看了都扛不住。
紀清蘇強忍,表現(xiàn)得毫無波瀾,內心卻如同海浪般波濤洶涌。
“蘇蘇~好不好嘛?”
這下他算是徹底堅持不住了。
“好好好?!奔o清蘇道。
“蘇蘇,我送你回房?!彼熳〖o清蘇的手道。
紀清蘇打從娘胎里出來就一直單著,他模樣生得俊朗,不是沒有人愛慕他,心悅他的不在少數(shù),有幾家大臣向皇帝舉薦過自己的女兒,想叫皇帝將女兒許配給五皇子,無疑每次都被他拒絕。
紀清蘇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可偏偏對別人提不起興趣,只有她才能把他撩得心動,無意間的舉動,都能讓他心里翻涌。
“不…不用了?!奔o清蘇緊張得說話結巴,手心的汗捏了一把又一把。
終于到了房門口,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到自己房門口這么遙遠。
“好…好了,凝雪你早些歇息。”紀清蘇道。
“蘇蘇,你怎么說話結結巴巴的?”她不明所以的問道。
為了掩飾,他道:“沒有,只是突然覺得有些熱?!?/p>
“那好吧,蘇蘇你歇息吧,我走啦!”付凝雪道。
“好,你也是,有什么事就來我房里找我?!奔o清蘇叮囑道。
她淺淺一笑,道:“好啦,蘇蘇,你怎么這么啰嗦,我不是孩童了,有事當然知道找你了?!?/p>
“晚安,蘇蘇?!?/p>
“凝雪晚安?!?/p>
他關上房門,深吸一口氣,道:“呼——總算是走了,心里的那塊石頭落下了?!?/p>
紀清蘇沒有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覺得現(xiàn)在時機還不是很成熟。
但他愛她勝過愛自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付凝雪走在回屋的路上,突然想起紀清蘇結巴的事兒,他說覺得熱,可是結巴和熱有什么關系啊,真是搞不懂,算了,還是歇息吧。
那晚他們躺在各自的屋子里輾轉反側,怎么也不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