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凝和方唸一聽,仔細(xì)回想,然后一致地點頭:“確實,他一直把他的眼睛遮住,壓根讓人看不見他的情緒?!?/p>
“這個病人,不是變態(tài)吧?”
范西放下杯子,往倪煦辦公室走去。
看見倪煦一個人站在落地窗發(fā)呆,不知道為什么,倪煦的背影永遠(yuǎn)都是那么孤單。
她好像才是最需要被治愈的那個人。
晚上,夜幕低垂,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直直掛在天上。
蔣凝正在點外賣,進(jìn)來問:“老板,你吃什么?”
“我不餓,你們點吧?!?/p>
“那不行,范西可是說了啊,你一定要吃的,不然胃病犯了,你男朋友可是要怪我們的?!?/p>
倪煦一頓,蹙眉問:“什么男朋友?”
“范西說,之前在車上有個帥哥可帥了,跟你也好搭哦。”方唸偷笑著。
倪煦動了動唇,又不知道說什么,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八點半了。
“晚上沒客戶了,你們出去吃吧?!?/p>
“好呀!”蔣凝和方唸激動得抱在一起,“那我們?nèi)ジ段髡f一聲。”
“嗯。”
倪煦自從做了那個夢開始,心情就沒好過。
她忽然很想找白挽了。
想起來林之祁說白挽是Sun的創(chuàng)始人的時候,更有心理壓力了。
怪不得,她一身都是Sun……
倪煦有過那么一瞬間,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林之祁的。
經(jīng)過了陳想聲這件事,倪林榮的模樣一直都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為什么……”
為什么你們最后都要走上這條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倪煦發(fā)現(xiàn)外面燈還亮著,但是人都走完了。
倪煦看著空蕩蕩的研究所,一時不知是走還是留。
最后脫下白大褂,換上大衣,拿起包關(guān)上燈就走了。
夜晚飄著雪花,寒風(fēng)很刺骨,倪煦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里。
甚至不知道自己出了研究所能去哪。
六年前,她就沒有家了。
倪煦站在門口,抬頭看著漫天飛雪,伸出手迎接雪花。
雪花落在她手上,癢癢的,冰冰的。
驀然,一道光迎著雪花開到她身旁。
倪煦看去,是那輛熟悉的黑賓利。
看著她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林之祁開了車窗,對她說:“這么冷,還不上車?”
林之祁好像對她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問她冷不冷。
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甚至重逢那天也是。
倪煦拉開了車門,進(jìn)了車后,那股暖流很快布滿全身。
林之祁的車,好像一直都很溫暖。
倪煦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快要離不開他了。
“今天出來這么早?”林之祁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嗯”她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哭過了。
林之祁察覺到了,轉(zhuǎn)頭看向她,她的側(cè)臉輪廓清晰,美而如畫,長發(fā)遮住她的臉,他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倪煦,你怎么了?”
倪煦聽到這句話,瞬間崩不住了,她轉(zhuǎn)過身抱住了林之祁,開始抽泣著:“林之祁,為什么大家都不愛我?!?/p>
林之祁頓時不知所措,她身上淡淡的山茶花味遍滿了他全身。
她在他懷里哭著,他雙手愣在空中,抱她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林之祁,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倪煦第一次在他面前這么哭著,她真的把林之祁當(dāng)成她最重要的人了。
林之祁聽后,終于輕輕地抱住她。
明明穿的很厚,可是林之祁還是感覺她很瘦。
“倪煦,你怎么了?”他聲音柔了很多,似乎是想要她把所有的不開心都說出來。
林之祁見不得女生哭,特別是倪煦。
他從見到倪煦的第一眼起,就發(fā)現(xiàn)她是破碎的,脆弱的。
“林之祁,我不能說……”
她從來不敢把這件事跟別人說,她怕別人會拿這件事給她做文章。
林之祁“嗯”了聲,倪煦聞到那股淡淡的雪松香,心很安。
“那就不說了,送你去吃飯?!绷种钆牧伺乃暮蟊?,像是在哄一個小孩一樣。
在他的印象里,倪煦一直是故作堅強的,可是他知道,她隨時隨地都能被一件小事?lián)艨濉?/p>
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
如今真的見到了,他卻是最不所措的那一個。
“林之祁,我不想吃晚飯?!泵髅骺拗?,卻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倪煦,你有胃病?!绷种畹氖忠廊辉谂闹谋?,聲音卻有些強勢。
“林之祁,我不想吃晚飯?!彼俅沃貜?fù)了一遍。
“……”
車內(nèi)忽然沒有了聲音,林之祁沒有放音樂,窗外飄雪的聲音愈發(fā)聽見。
“行?!彼坪跏峭讌f(xié)了,但是語氣卻不是很好。
“那你能不能說發(fā)生了什么?”
風(fēng)雪里,車?yán)锏膬蓚€人卻格外安靜。
誰都沒有開口,她沒說,他也沒再問。
他把她送到白挽家門口,白挽似乎是早就來了,一直站在門口等著他們。
一看到那輛黑賓利,白挽就沖他們招手。
林之祁把車停在白挽家門口,倪煦解開了安全帶,林之祁說:“行李白挽已經(jīng)幫你搬進(jìn)去了,車也幫你開到她的停車庫了。”
說完,他把她的車鑰匙遞在她面前。
第一次有人把她的一切都想得這么周到,倪煦有點不習(xí)慣。
倪煦接過了鑰匙,走前,她說:“林之祁,謝謝你?!?/p>
暖橘色的路燈照著她,窗外小雪飄著,林之祁看著她的眉眼,不禁陷入了一場悸動。
倪煦什么時候走的,他甚至都不知道。
回想今晚她在他懷里哭著的模樣,他真的有種心疼的感覺。
倪煦,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xiàn)的這么脆弱。
他拿起手機(jī),給白挽發(fā)了條信息。
倪煦正在屋里洗澡,白挽剛打開電視,就收到了這條信息。
看到這條信息后,她瞳孔一張,看向浴室的方向,回了個“知道了?!?/p>
發(fā)完,她起身去廚房。
林之祁收到了信息,覺得倪煦這姑娘也太不聽話了。
他終于再次發(fā)動車,那輛黑賓利消失在這場雪中。
倪煦洗完澡之后,看見餐桌上有著幾道小菜和飯。
她微微一愣,隨即看向沙發(fā)上的白挽,白挽說:“聽說你沒吃晚飯?我的月亮要是餓壞了我會心疼的哦”
倪煦又想起了今晚抱著林之祁哭的場景。
不用想都知道是林之祁。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白挽湊過來,“月亮,這是我親手做的哦,你試一下怎么樣?”
倪煦乖乖夾了個菜,味道竟意外的好。
這一場飯下來,倪煦第一次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她之前一直沒有仔細(xì)觀察白挽的家,如今發(fā)現(xiàn),她格外喜歡歐美風(fēng),家里的裝修一直是歐美風(fēng)。
“白挽,你家很漂亮?!蹦哽愫鋈徽f。
“不好看啦—對了,那個碗碟你就放在那里吧,明天會有阿姨過來收拾的?!?/p>
倪煦收拾著的手一頓,睫毛顫了顫,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說:“好?!?/p>
白挽看了看時間,電視劇剛好播完,已經(jīng)十一點了。
“倪月亮,你要睡覺了?!卑淄炜粗?,認(rèn)真道。
倪煦搖搖頭,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一疊疊資料,說:“還不困?!?/p>
白挽湊近一看,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只有一張人臉是彩色的。
白挽最討厭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了,更別說英文。
“哎呀我說你困你就困”白挽拉起她的手,但是倪煦卻說:“這個病人很重要,我必須處理完。”
白挽沒話說,“心理醫(yī)生還是挺辛苦的啊”
倪煦這次沒說話了,她把陳想聲的所有資料和所有吸毒的相應(yīng)心理學(xué)資料都翻了個遍。
心理有問題,去戒毒所肯定不能長久。
倪煦發(fā)了條信息給范西:“這幾天你幫我去留意一下陳想聲,看看他還有沒有和那些人接觸?!?/p>
范西很快就回復(fù)了:倪煦姐,這可不是咱心理醫(yī)生該做的事情啊。
倪煦:你幫我盯著就行了,就三天。
范西很久沒回復(fù),隔了不知多久,他才回個“知道了。”
如果不先看著陳想聲,他前途就真的毀了。
在美國的時候,他父母跟倪煦說過,在心理治療期間,倪煦說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這個是家長同意的,她有權(quán)利。
倪煦整理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
她進(jìn)了房間,發(fā)現(xiàn)白挽戴著黑色框眼鏡,在對著筆記本電腦一直敲字,她的手很白很漂亮,倪煦不禁愣住了。
白挽看見站在門口的倪煦,笑著說:“倪月亮,快進(jìn)來睡覺?!?/p>
倪煦去廁所洗了個漱,出來后發(fā)現(xiàn)白挽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她脫掉眼鏡,揉了揉眼睛。
整個人又柔又欲。
“睡啦?”倪煦輕輕上床,拉了身旁的暖橘色臺燈。
“剛?cè)ハ词?,你就進(jìn)來了,本來不打算睡這么早,但是又怕吵到你?!?/p>
“我沒事呀”倪煦笑笑,語氣甚是溫柔。
白挽困意很深,迷迷糊糊地說道:“怪不得林之祁會喜歡你這么久?!?/p>
倪煦聽后一顫,她沒說話,白挽也沒說話。
許久,倪煦只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我要開始追我的月亮了。”
那晚天很黑,月光卻灑落在窗簾上,又圓又亮,倪煦一抬頭就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