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引領(lǐng)下,三人離開了鏡湖公園的范圍,潛入附近一個看似廢棄已久的地鐵通風(fēng)井。
井蓋落下,將城市的喧囂與月光徹底隔絕,只剩下地下世界特有的、混合著鐵銹、潮濕泥土和陳年油污的氣味。
沿著銹蝕的梯子向下,空氣變得陰冷刺骨,濕度極大,墻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偶爾有滴水聲在空曠的黑暗中回響。
墨淵對這里顯然極為熟悉,他無需燈光,憑借著對水汽流動的感知,在錯綜復(fù)雜的維修通道和廢棄管道中穿行。
白宇卻指尖凝聚著一團(tuán)柔和的光暈用以照明,而藺予則緊跟在后面,回收者的靈覺全面開啟,警惕著周圍任何一絲能量波動。
越往深處走,藺予越能感受到那種屬于“淵寂使者”的、古老而冰冷的殘留氣息,如同附骨之疽,污染著這片地下空間。
同時,她也清晰地感知到,手腕上那斷裂桃絲的怨念殘響,在這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痛苦。
“快到了?!蹦珳Y在一處布滿苔蘚的混凝土拱門前停下腳步。
拱門后方傳來隱隱的水流轟鳴聲,那里似乎是一個更大的空間。
“我平時……就在這里面。那幅畫,藏在最里面的一個防水匣子里?!?/p>
他推開沉重的、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拱門,一股更濃郁的、帶著腥咸氣息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
門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像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大型排水樞紐站。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水流,水聲轟鳴;頭頂是高達(dá)十余米的穹頂,垂下無數(shù)銹蝕的鋼架和電纜;四周是環(huán)繞的金屬平臺和通道,通向黑暗的各個方向。
空氣中彌漫著強(qiáng)大的能量場,既有“歸墟之陣”汲取來的、駁雜而負(fù)面的生命能量流,也有“淵寂使者”留下的冰冷印記。
而在空間中央,水面上方,懸浮著一個由幽暗水流構(gòu)成的、不斷旋轉(zhuǎn)的復(fù)雜符文,正是放大和強(qiáng)化版的金屬片內(nèi)部紋路,它像是一個心臟,緩緩搏動,將汲取來的能量通過無形的脈絡(luò)輸送到城市各處。
這里,顯然是一個重要的陣法節(jié)點,甚至可能是僅次于鏡湖陣眼的次級核心!
“畫在哪里?”白宇卻迅速掃視環(huán)境,保持著高度戒備。
墨淵指向平臺對面一個不起眼的凹陷處:“在那邊,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
幾乎在同一時間,藺予和白宇卻也感應(yīng)到了——數(shù)股強(qiáng)大、冰冷、充滿敵意的氣息,如同幽靈般從四周的黑暗通道和幽暗的水面下浮現(xiàn)。
“墨淵……”一個低沉、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回蕩,帶著多重回音,仿佛來自深淵,“你帶來了……客人?”
幽暗的水面上,緩緩升起三個身影。他們都穿著與墨淵類似的深灰色服飾,但氣息更加凝實、更加古老,面容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下,只能看到他們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下巴,以及身上散發(fā)出的、遠(yuǎn)比墨淵純粹的深海壓迫感。
淵寂使者! 而且一次出現(xiàn)了三個!
墨淵臉色劇變,下意識地?fù)踉谔A予和白宇卻身前,周身水汽翻涌,進(jìn)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笆拐摺摇?/p>
“背叛,是不可饒恕的罪孽。”為首的使者聲音冰冷,抬起了手。
他身后的水面瞬間沸騰,凝聚成數(shù)條更加龐大、更加凝實的黑色水龍,鱗甲猙獰,眼窩中燃燒著幽藍(lán)的火焰。
“連同這些窺探者,一起……回歸歸墟吧!”
沒有多余的廢話,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三條黑色水龍帶著撕裂一切的氣勢撲來!白宇卻眼神一凜,雙手結(jié)印,月華般的光芒暴漲,化作一道弧形的光盾將三人護(hù)住,同時數(shù)道凌厲的光箭射向水龍。
光與水的碰撞爆發(fā)出沉悶的巨響,整個地下空間都在震顫。
墨淵也怒吼一聲,操控著腳下的水流,形成漩渦和冰錐,試圖干擾和阻擋使者的攻擊。
但他的力量在三位真正的使者面前,明顯相形見絀,很快便被壓制。
藺予知道,硬拼他們毫無勝算。她的目光迅速鎖定平臺對面那個凹陷處——畫在那里!
“花孔雀,墨淵,掩護(hù)我!我去拿畫!”藺予低喝一聲,身形如同靈貓般竄出,沿著平臺邊緣疾奔。
她將靈覺集中于前方,感知著能量流動的縫隙和阻礙最小的路徑。
“攔住她!”為首的使者顯然也意識到了那幅畫的重要性,分出一條水龍直撲藺予。
白宇卻冷哼一聲,光盾分化,強(qiáng)行擋住了那條水龍。
墨淵也拼盡全力,掀起一道水墻試圖延緩使者的動作。
藺予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幾道從水面射出的黑色水箭,腳步不停。
她能感覺到懷中那塊黑色金屬片在劇烈震動,與中央那個懸浮的陣法核心產(chǎn)生著強(qiáng)烈的共鳴,同時也隱隱指向那幅畫所在的方向。
終于,她沖到了那個凹陷處。
那里果然有一個用某種防水油脂布包裹的金屬盒子。
她毫不猶豫地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卷保存完好的畫軸。
就在她觸碰到畫軸的瞬間,一股純凈、溫暖、帶著陽光和鳶尾花香氣的情感洪流,猛地涌入她的心間!
那是葉清荷作畫時,滿懷著對墨淵的愛意與對未來的憧憬,是未被任何痛苦和怨念污染的、最本初的誓言力量!
同時,她手腕上那斷裂桃絲的殘響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受到了本源的召喚!
“找到了!”藺予緊緊握住畫軸,轉(zhuǎn)身大喊。
然而,就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一位淵寂使者如同鬼魅般突破了白宇卻和墨淵的攔截,出現(xiàn)在她面前,蒼白的手指帶著死亡的氣息,直刺她的咽喉!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藺予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
千鈞一發(fā)之際——
“清荷——!”
墨淵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放棄了所有防御,不顧一切地?fù)淞诉^來,用身體硬生生擋在了藺予身前!
“噗嗤!”
使者蒼白的手指,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毫無阻礙地刺穿了墨淵的胸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墨淵身體一僵,淺灰色的瞳孔驟然放大。
他低頭看了看穿透自己胸膛的手,又艱難地回頭,看向藺予手中那幅畫,眼中沒有痛苦,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和深不見底的眷戀。
“清荷……對不……起……”
他喃喃著,身體緩緩軟倒。
那被強(qiáng)行撕裂、纏繞著詛咒的桃絲殘影,在他倒下的瞬間,仿佛感受到了畫軸上純粹愛意的召喚,發(fā)出了最后一聲悲鳴,然后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開始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
“墨淵!”藺予失聲驚呼。
白宇卻目眥欲裂,攻勢瞬間變得更加狂暴,試圖逼退敵人。
而那三位淵寂使者,似乎對墨淵的“背叛”與“犧牲”毫無觸動,為首的使者只是冷漠地抽回手,甩掉指尖并不存在的血跡,再次將目光鎖定了藺予和她手中的畫軸。
“執(zhí)迷不悟的……螻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