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羅察回府,剛進(jìn)入花廳,清棠就輕輕拽了拽胤禎的衣袖,低聲道:“爺,讓春露帶您到府里轉(zhuǎn)轉(zhuǎn)可好?這完顏府的臘梅開得正盛,里面還有從江南移來的綠萼梅?!?/p>
胤禎會意,立即同意:“也好,正好瞧瞧這府上的景致,我還從未好好逛逛呢!”他轉(zhuǎn)向羅察,拱手道:“羅察大人,可否借貴府花園一觀?”
羅察連忙喚來管家:“快帶十四爺去賞梅!把暖閣里的銀絲炭燒上,備好茶點?!?/p>
等胤禎跟人出去后,清棠主動往外走,羅察連忙跟上。
他見清棠要領(lǐng)著他去書房,也不敢吭聲。
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后無聲合攏。他要給清棠倒茶,顫抖的手卻怎么拿不起茶壺。
清棠也不在意,幫他拿起茶壺,給他和自己分別倒了一碗茶,端到了軟榻矮幾上:“阿瑪,我的銀子都長了眼,誰拿了,誰還了,我都一清二楚,您糊弄是糊弄不過去的?!?/p>
羅察渾身一顫,半晌后,才顫抖地說:“那你也不必……旗主的小重孫才,才出生不到兩月……”
“那又如何……”清棠對滅門向來除的很干凈,她從大氅里掏出一個從旗主家搜到的賬本:“您還是看看,這些年旗主從完顏氏的公帳上,拿了多少銀子吧!”
羅察顫抖的手指翻開賬本,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令人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頁的匯總上,瞳孔驟然緊縮,“九百六十萬兩”幾個朱砂大字刺得他眼前發(fā)黑。
“這...這怎么可能...”羅察的嗓音嘶啞得不像話。
清棠冷笑一聲:“阿瑪看仔細(xì)了,他的兒孫,無論男女,婚喪嫁娶他都要從里頭拿一筆,更別說這些年克扣的撫恤銀兩,就連朝廷給我們族部戰(zhàn)死將士的棺材錢都要貪!”
羅察的手指死死攥著賬本邊緣,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他渾濁的雙眼突然瞪大,指著其中一行:"這...這不對!三十九年撥給漠北雪災(zāi)的賑災(zāi)銀,怎么也會..."
“被他吞了八成?!鼻逄睦湫χ_另一頁,“那年完顏部凍死牧民四百余人,旗主卻用這筆銀子給最寵愛女兒置辦嫁妝!”
“阿瑪現(xiàn)在知道,為何我連襁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她輕輕合上賬本,“旗主這一脈,就該死絕!”
羅察突然抓住女兒的手腕:“可太子也...”
“難道要留個活口,日后找我報復(fù)嗎?”清棠冷聲打斷他。
羅察喉間發(fā)出破碎的嗚咽,枯瘦的手指深深掐進(jìn)清棠腕間,仿佛要將滿心的驚惶與悲愴都揉進(jìn)骨肉里。
“阿瑪,我早說過,我有的是手段,誰私藏我的銀子都得吐出來。”清棠輕輕松松撥開他的手:“只要您不說,朝廷不會查到事情是我做的,等此事過后,您可想辦法去我的錢莊把旗主私藏的銀兩拿走。”
羅察踉蹌著站起身,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終究什么也沒說。他顫抖著雙手將賬本收入懷中,又取出一方錦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