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棠一行人走到城中街道,撲面而來的不是往日的市井喧囂,而是一片死氣沉沉。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guān)門閉戶,僅剩幾家開著的,門口也守著持刀的官兵,眼神陰鷙地盯著過往行人。
原本熱鬧的街市,如今只剩零星幾個(gè)攤位,糧袋稀稀拉拉地堆著,攤主臉色蠟黃,眼神警惕。
他們走近一家糧鋪,只見木牌上歪歪扭扭寫著今日糧價(jià):
陳粟、麩糠:三兩銀子一石
糙米、小麥:五兩銀子一石
粗鹽:一兩銀子一斤。
謝清石不由驚呼:“這不是搶錢嘛!”
旁邊一個(gè)衣衫襤褸的老漢顫巍巍地摸出幾枚銅錢,哀求道:“掌柜的,行行好,半升麩子也行啊……”
掌柜冷笑一聲,揮手趕人:“滾!這點(diǎn)錢連一把糠都買不起!”
清棠眼神微沉。
按照族長給的預(yù)算,他們帶的銀兩本可以買八十石粗糧、二十石細(xì)糧,外加幾十斤鹽。
可現(xiàn)在,他們帶來的銀子錢連一半都買不到!
謝清石咬牙:“阿棠姐,怎么辦?”
“買吧?!彼吐暤?,“能買多少買多少?!?/p>
在貴也得買,比沒得買強(qiáng)。
他們勉強(qiáng)湊了五十石粗糧,外加百斤鹽,原本拉來兩個(gè)板車都沒裝滿。
回程時(shí),清棠特意選擇其它城門離開,繞開流民走了條偏僻小路,可剛出城不到三里,身后便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站??!”
一隊(duì)官兵策馬追來,為首的正是城門處那個(gè)加征城防稅的軍官。
他獰笑著揮手:“今日所有出城糧車,須繳三成軍糧稅,沒有就拿糧來抵!”
謝清石臉色大變:“軍爺,我們明明交了入城費(fèi)!”
軍官嗤笑:“那是入城的錢,和糧稅有什么關(guān)系!”說罷一揮手,官兵們直接圍了上來,刀鋒明晃晃地對著他們。
坐在板車上的清棠按住腰間軟劍,冷聲道:“大人,我們只是普通農(nóng)戶,這些糧食是全村老小的救命糧?!?/p>
“哧!”
軍官不耐煩道:“沒聽說巍國要舉兵來犯我邊州?我們兵卒吃不飽,到時(shí)候城破,你們哪還有命吃糧!”
清棠的手指在軟劍上緊了又松,最終緩緩收回。
她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翻涌的殺意,輕聲道:“軍爺說得是?!?/p>
她跳下板車,對謝清石使了個(gè)眼色:“把后面那輛車上的糧食卸下來給軍爺。”
謝清石瞪大眼睛:“阿棠姐……”
“卸。”
清棠打斷他,聲音不容置疑。
天下再亂,這些人也是邊州的正規(guī)軍,和那些流匪不同,流匪殺了也就殺了,沒人會管。
可正規(guī)軍要是死了,謝家村說不定馬上就會被上千上萬軍士圍困。
幾個(gè)謝家子紅著眼眶,顫抖著手開始解糧袋。官兵們不耐煩地催促著,有個(gè)瘦高個(gè)甚至抽出鞭子,作勢要抽打動作慢的謝清石。
清棠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恰好擋在鞭子的軌跡上。那官兵對上她冰冷的眼神,不知為何手一抖,鞭子竟抽在了自己腿上。
“哎喲!”
他怪叫一聲,惱羞成怒地又要揮鞭。
清棠立即又從懷里摸出最后幾塊碎銀,遞了過去:“請軍爺行個(gè)方便,我們身上就剩這些錢了,請軍爺們喝酒?!?/p>
瘦高個(gè)一把抓過銀子,突然伸手就要摸清棠的臉:“小娘子倒是懂規(guī)矩,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