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九年,中秋夜宴。
——觀‘天啟史記’,只有明德帝發(fā)瘋的世界達(dá)成。
光幕中,事情還在繼續(xù)。
司空長風(fēng)和唐蓮手忙腳亂的檢查和配藥,蕭羽的臉色終于又變得紅潤。
城主府,正廳。
蕭崇了解了事情經(jīng)過,清冷的臉上怒氣不顯,冷笑拂袖:“讓段家家主滾來見我。”
明德帝許是氣急了,同畫面中的蕭崇一般,拂袖冷哼,“段家?什么段家?哪個邊陲小城出來的,從來沒聽說過。”
蕭崇恍然想起,“許是江南的那個段家,聽說與雪月城交好?!?/p>
半晌,明德帝沒有回應(yīng),倒是蕭崇旁邊的蕭羽低聲了一句“江南段家……”,恰巧,同光幕之中蕭羽說了一句“段家......可以消失了”,一句低語,一句狠厲,兩句話竟完美的重合了。
亭中幾人皆是一愣,蕭崇詫異,蕭楚河震驚,唯獨明德帝面無表情。他問:“你打算如何讓段家消失?”
蕭羽想了想,隨后一展笑顏,他說:“不知道。畢竟,現(xiàn)在的我,什么都沒有?!?/p>
畫面一轉(zhuǎn),蕭羽穿過蜿蜒曲折的長廊,推開院門,院里桃花開得正盛,但比桃花更令人注目的是樹下舞劍的姑娘,靈動飄逸,超脫出塵。
蕭羽靜靜的看著,沒有上前去打擾,直至那姑娘停下,似是迷惑自己破鏡的那么輕易,蕭羽愉悅一笑走近,他說:“恭喜姑娘,半步神游位列劍仙之位。”
明德帝看著露出羨慕的表情,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他也曾踏入過那令人艷羨的境界過,雖然比不過這姑娘……他的表情由艷羨變?yōu)槭?,最后他周身彌漫著威壓,不是境界上而是屬于他上位者的氣勢,彌散開來。
而一旁的蕭楚河則是震驚于這姑娘的境界,她看著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竟然就達(dá)到了劍仙之境,踏入半步神游,比,比自己還要厲害。
蕭羽撇了眼蕭楚河的震驚,他或許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何會露出那么愉悅暢快的表情了,自己當(dāng)時一定在想,【蕭楚河,你看那,你不是自詡天資卓絕,文韜武略皆是頭籌嗎?這種被人超越的滋味,不好受吧!真是沒想到啊,這么快也輪到你了,輪到你在別人的光芒下黯然失色了——】
蕭羽只看了一眼瞠目結(jié)舌的蕭楚河,立刻就收回了目光,還是繼續(xù)盯著光幕。對于境界上的提高,那姑娘似乎更關(guān)心蕭羽的身體,她怔愣的看著蕭羽,關(guān)心的話脫口而出“你的傷好了?”
蕭羽盯著光幕,自然也能看出自己的怔愣,許是他早已習(xí)慣的隱藏真實的自己,也許是這姑娘眼神中的關(guān)心毫無雜質(zhì),蕭羽第一次展露出溫柔,他說:“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姑娘關(guān)心,我是蕭羽?!?/p>
面對這姑娘的時候,他難得的收起鋒芒,裝的溫潤公子,蕭羽緩緩牽唇,笑意溫暖,融化人心,“可否一問,姑娘芳名?”
“顧心然......我是顧心然?!?/p>
清風(fēng)徐來,吹落片片桃花緩緩落于顧心然肩上,被蕭羽輕柔的拂去,眸子溫柔令人忍不住沉淪。
蕭羽那副溫柔似水的樣子帶給蕭楚河的感受,并不亞于那姑娘半步神游的境界帶給他的震撼。蕭楚河先是朝光幕看了一眼,又看向斜對著他的蕭羽,他愣了愣,問蕭羽:“你們……真的是一個人嗎?”
被打擾,蕭羽皺著眉,不善的目光對上蕭楚河,他忽的緩緩牽起一抹笑,嗓音放輕,眼底不帶什么情緒,對上蕭楚河,道:“不是我,難道是六哥?”
被蕭羽的眼神看的一愣,蕭楚河倏地沉默下來,他從蕭羽的眼底看不出什么,但他莫名覺得,蕭羽對他敵意,很深很深——
“你……”蕭楚河猶疑的話音被光幕的聲音蓋過,只得作罷,蕭羽冷冷看了一眼,便繼續(xù)看著光幕。
“我能留在你身邊嗎?”
光幕中,青衣姑娘問蕭羽,眼中帶著蕭羽看不明白的情愫,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他一愣,問:“什么?”
“我想保護你?!鳖櫺娜幻目?,看著蕭羽的眼睛緩緩開口,“我的心告訴我,它不想你受到傷害?!?/p>
蕭羽目光沉沉的盯著光幕,這姑娘出手救他,半步神游的境界,他很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可……他不自信,他不敢信也不能寄托希望于他人——
蕭羽繼續(xù)觀看,他想知道,未來的自己面對這樣一個增添自己背后勢力的機會,自己會怎么做?
蕭羽啞然,高聲反問:“姑娘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姑娘難道沒見到昨晚段軒易的下場?”光幕中蕭羽淡淡的聲音傳來,“......我可不是個好人,不值得保護?!?/p>
“你值得!”顧心然執(zhí)拗的說。
半晌沒有說話的蕭崇突然出聲,他問:“七弟,你為何說自己不是好人呢?”
被他一問,蕭羽唇角扯了扯,反問回去:“二哥,一個動輒滅殺一人一族的人,難道會是什么好人嗎?”
蕭崇未回話,蕭羽就一直等著,他盯著蕭崇灰色無光的眼睛,等著他的回應(yīng),蕭崇思忖一會兒,頭微微上揚,他說:“是他們的錯,先是侮辱與你,后是暗器重傷,按天啟律法,當(dāng)誅三族。所以,七弟,你沒錯,是他們的錯。”
蕭羽沉默不語,就如同光幕中的他一樣。
就在蕭羽和顧心然之間彌散著沉默時,一個身穿鵝黃色錦袍的小姑娘從樹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地,她像個小大人一般對著蕭羽,像是個小夫子,邊走邊故作深沉地說:“這位公子此言差矣,你值不值得被保護,那是保護之人該判斷的......”
“況且,我?guī)熃憧墒且粍λ膭ο?,不說橫掃天啟,那也是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存在!公子當(dāng)真不心動嗎?”
蕭羽立刻就捕捉到光幕中他自己的變化,蕭羽知道,未來的自己,心動了,心動于顧心然能給自己帶來的助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趁我現(xiàn)在還沒有當(dāng)真,姑娘還有反悔還有余地......”
蕭羽心念一動,還有反悔的余地嗎?他也看不透未來的自己了,若是現(xiàn)在就遇見她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顧心然拉至自己一方。那么,自己會說什么呢,蕭羽繼續(xù)觀看。
光幕中,蕭羽看著顧心然的雙眸,“但若是,心然姑娘真心想保護在下......”蕭羽撫上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眼神堅定緩緩開口“那便永遠(yuǎn)也別離開我身邊?!?/p>
“顧心然,永遠(yuǎn)不離開蕭羽?!鳖櫺娜粓远ǖ幕卮?,像是古老的誓言!
明德帝自打聽見那姑娘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便一直沉思。這個名字,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只有歷代四顧城城主、天啟皇帝的麒麟守護才叫顧心然——
這件事,只有在成為皇帝的那一刻,由上一代天啟皇帝告知新帝?;蚴?,四顧城主認(rèn)定了新帝,主動守護。
明德帝目光灼灼,這姑娘叫顧心然,到底是巧合還是……
這些都無法知曉,明德帝深深看了眼蕭羽,沒有出聲。因為明德帝知道,這件事,即便是未來已經(jīng)羽翼豐滿的蕭羽,也不可能知道。她二人能相識,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所以,他不會懷疑是蕭羽有心結(jié)實,意圖顛覆!
光幕流轉(zhuǎn),蕭崇來看康復(fù)的蕭羽,兩人說話間,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龍邪稟告:“王爺,段家來人了?!?/p>
隨后一聲聲高呼傳至,“段家段文攜段家上下,前來請罪?!?/p>
聽聞,蕭崇起身說:“走,一同去見見那段家人,他們傷了你,跪在你腳下請罪那也是應(yīng)該的?!?/p>
“請罪?”光幕中,蕭羽嘲諷道:“只是下跪,未免也太過不將本王放在眼里了!”
兩人出去,蕭羽一身華服站在蕭崇身側(cè),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段家眾人,唇角揚起一抹冷冽的笑。
男人一見兩人便開始悲戚求情,周圍百姓不知實情,見段文如此,不由得站在他這邊說話。
蕭羽冷笑一聲,一個眼神過去龍邪就跪在白王身邊,“白王殿下,段家長子侮辱我家王爺,段家二子意圖刺殺,段家此時又聚眾跪在外面,試圖要挾王爺,請殿下重重發(fā)落,以儆效尤!”
“二哥最是清楚北離律法了,這謀害皇子該是何等罪名呢?”蕭羽眼神冰冷掃過,周圍吵嚷的人立刻就嚇得禁聲躲閃,有的直接走掉了。
“侮辱、謀害皇子,按律當(dāng)株連三族!”蕭崇聲音清冷,不容置疑。段文卻還想求情,被蕭羽打斷——
“實話告訴你,你兒子回不去了!”蕭羽陰冷的說著,“你,也別想回去了!”
隨后,一群刑衛(wèi)司的人在段文狠毒的眼光中將段家人全部羈押,先行將其押往天啟等候發(fā)落。
看到這兒,明德帝出聲告誡:“崇兒,律法無情,卻是人定的……”蕭羽以為是蕭崇的懲罰太重了,讓明德帝不滿,誰料,“段家無禮,先是侮辱謀害皇子,又?jǐn)y眾壓勢,該誅九族才是——”
“是,父皇,崇兒知曉了?!?/p>
蕭羽靜靜的看著,不知在想什么。
光幕一轉(zhuǎn),變成了羈押段家前往天啟的路上。段文掙脫開枷鎖,將最近的守衛(wèi)擊殺,刑衛(wèi)司眾人不敵恐全都覆滅,豈料暗處一人直接擊斃段文,只隱約看見一人執(zhí)傘而來,便消失了......
明德帝沉吟半晌,審視般地問蕭羽:“你的后手就是暗河?”
蕭羽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心里也波瀾不驚,他淡淡的說:“或許吧。”
明德帝盯著蕭羽,緘默不語,許久,“暗河……好過雪月城?!币驗椋岛颖揪碗`屬于朝廷,只是這件事知之甚少。
蕭楚河不明就里,他說:“父皇,暗河是殺手組織,其心不良,一直試圖走入朝堂。而雪月城是天下第一名城,是對天啟最有幫助的城池。楚河不明,父皇為何說暗河要好過雪月城呢?”
明德帝凝視著蕭楚河,聲音冷清,道:“孤,討厭雪月城。其次,對天啟最有利的城池是四顧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