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笙歌上了車,和陳余報備好就閉上眼,其實也不是困了,主要是車上煙酒味特別重,讓她覺得又暈又惡心的。
“你這孩子,怎么不說話啊?!?/p>
在前面開車的男人一邊抽著煙一邊笑罵著。
“沒,有點不舒服?!痹S笙歌向上拉了拉領(lǐng)子,企圖隔絕嗆人的煙味。
“別是生什么病了,我們可沒錢昂。”那那男人猛抽了一口后,又問道:“我看你這幾次考的不錯,有獎學(xué)金是嗎?”
“嗯……”許笙歌現(xiàn)在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眉頭不禁皺了皺。
“這樣,你把獎學(xué)金給你弟弟,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沒用,而且我跟你媽都說好了,高三畢業(yè)就讓你回去和那個誰結(jié)婚?!闭f著,男人回頭,沖著許笙歌笑,因為長時間的抽煙,他的牙齒又黃又臭,擺在外面著實不好看,“彩禮都有65萬呢!你就當(dāng)這些錢報答我們了昂?!?/p>
“……”許笙歌只是沉默,她不想多說什么,因為她知道,盡管她說了再多,也改變不了他們那些人迂腐的思想,做的再好,也無法博取一點關(guān)心,甚至于來自她弟弟的關(guān)心都要給強行剝奪:
記得有一次,只是因為弟弟餓了想吃奶,一直哭,她的爸爸就沖進來一巴掌把她扇在地上,嘴里唾罵著,但她聽不清,被扇出了耳鳴,趴在地上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她弟弟過了一會拿了顆糖,晃晃悠悠地朝她走來,笑嘻嘻地說:“姐姐,吃糖,這個可甜了?!?/p>
她弟弟當(dāng)時的笑容是多么可愛,她不愿把壞情緒帶到他身上,拆開糖果包裝后還是給她弟弟吃了:“乖,姐姐吃過了?!闭f著還笑了笑。
還有幾次明明她只是在臥室里安靜地寫著作業(yè),她的父親就要過來抽她幾巴掌,痛罵她不干家務(wù),說學(xué)習(xí)沒用,如果不是沒到年齡早就送出去嫁人了,在飯桌上,她的媽媽看到了那些青紫的傷,但不會說什么,做什么,畢竟她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才不用挨打,誰都不想過那種糟糕透的日子。
一直到初中,她住校開始,厄運般的生活才逐漸好轉(zhuǎn),那會她弟弟已經(jīng)上了二年級,看見爸爸打她都會上去攔住,他不明白為什么要打姐姐,更不明白原因會是自己。
為了能上學(xué),她與周圍的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下課也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寫著作業(yè),她真的很想學(xué)習(xí),看著周圍的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課間和同學(xué)瘋跑,她何嘗不想呢?但這也算是換來了一些慰藉:幾乎年年都能拿到獎學(xué)金,但都無一列外被她父親搶走,給弟弟買玩具的次數(shù)很少,但總借著這個借口去買酒抽煙。
她在那段時光中有過一個朋友,她們原本關(guān)系還不錯的,直到有天那個同學(xué)過生日,許笙歌只是用自己的獎學(xué)金買了一個蝴蝶結(jié)發(fā)卡,她的父親就大發(fā)雷霆:“你個賠錢貨!家里的錢都不夠花,你還給不熟的人花錢?!他媽的,信不信老子這就扇死你?”
當(dāng)天她被打完一頓后就一直趴在地上,本來就營養(yǎng)不良,這促使她沒有多少力氣撐著自己,她就那么地看著爸爸走出家門,直到半夜才回來,回來時手上拿著那個蝴蝶結(jié)發(fā)卡,當(dāng)著許笙歌的面扔進火爐里。
“你好好看著,這是給你的教訓(xùn),老子讓你記吃不記打!”
后面說的話她就不記得了,或許她抱著過男人的腿哭,不停地道歉祈求著:“爸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你別這樣好嗎?我下次不會這樣了……”她抽咽著,盡管整副身體抖的不成樣子,但卻沒有換來一絲絲憐憫。
“滾!別逼老子再抽你!”
她曾經(jīng)的友誼就被這么摧毀掉了,連帶著她的初中生活。
班里很快傳開了,許笙歌偷家里的錢給被人買禮物,她父親直接鬧到別人家,還差點和別人動起手來。
各種版本,但中心不變的是她偷錢。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別拋下我……”許笙歌專門在放學(xué)后單獨和那個女生見面,她拉住那人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滾!”但那名女生卻是厭惡地甩開她的手。
從那之后,她沒有朋友了……也不再住校了。
中考后,她的父母想要強行改志愿,她不愿意,不愿意拋下這下半輩子的稻草,后來是有個男的來了和她爸說了什么才同意繼續(xù)讀高中的。
接到錄取通知書前,她還在家里收拾著那些酒瓶,她很聰明,選了個很遠(yuǎn)的學(xué)校,但她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為了能夠繼續(xù)控制她,搬家了,比之前那個家離的更近了,但還是很遠(yuǎn),在她的再三請求下才同意給租了個房子住。
記得她走前的那個高中她媽媽直接下跪開始哭訴:“小歌啊,媽媽…媽媽真的對不起你,咱不念高中可以嗎?你不在家,你爸他整天拿我出氣……”
她也不是第一次覺得這么窒息,為什么她的親生母親,寧愿自己的孩子挨打,自己的孩子沒學(xué)上,也要不讓自己挨一下打。
“媽,我也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讀書,我也想和別的同學(xué)一起讀書,我真的想學(xué)習(xí)……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把錢給你們的…求求你……”
那天她自己躲在臥室哭了很久很久,她真的很想去逃離,逃離過去,逃離標(biāo)簽,逃離那些窒息的“愛”……
思緒被拉回,許笙歌看向窗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始飄落零星的雪花,她拿起手機,給陳余發(fā)了條消息:
“下雪了,你們那呢?”
對面秒回:“我們這也開始下了,多下幾天,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堆雪人!”
“好。”
車上的煙酒味還是很濃,一路的顛簸讓她很難受,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但許笙歌有些不太明白,她的父親態(tài)度有些平穩(wěn),是因為弟弟長大了提過這件事?還是因為他拿媽媽出氣心情變好了?
不過很快就得到證實——她父親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