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層粉紅。陽光灑滿大地,萬物復(fù)蘇,新的一天到來。
營地邊緣,趙菱歌騎在馬上,垂眸看著一身鎧甲,身姿筆挺,常年面無表情的李厲,輕語叮囑。
趙菱歌李厲,兄長雖然沒有恢復(fù)身份姓名,卻也基本心照不宣。未免舊勢反擊,守護(hù)好兄長。
新營的幾千人大多留守北境,梅長蘇只選了少部分作為親兵。馬尋憨直,但粗中有細(xì),于戰(zhàn)場上有非常敏銳的直覺和判斷,而且他性格開朗大方,能與底層兵丁相處融洽,天生的將領(lǐng),所以被梅長蘇留在了長林軍。
李厲同樣領(lǐng)兵能力不俗,但是他思維更加活躍,與大渝一戰(zhàn)中貢獻(xiàn)了不少計策謀略,且能輔助梅長蘇處理軍務(wù),所以被其帶在身邊。
另一個同李厲搭檔的守衛(wèi)親兵,亦是赤焰軍親屬的俞白。此人性情老實執(zhí)拗,因著梅長蘇曾經(jīng)閑談時教過他識字,自此便認(rèn)定了他,幾次大型戰(zhàn)役俱都謹(jǐn)守梅長蘇身邊,不惜以命相護(hù),令梅長蘇觸動不已,收在身邊做了親信。
李厲肅穆著神情,環(huán)手行禮,嚴(yán)謹(jǐn)又堅定的回道。
新營副將:李厲是。
趙菱歌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回望一眼營地,看見站在主帥營帳前的梅長蘇,含笑揮了揮手,轉(zhuǎn)身打馬離開。
今日,梅長蘇即將回返金陵,她并不打算同行。畢竟北境戰(zhàn)場她沒有參與,只在確定大渝當(dāng)真請了玄布坐鎮(zhèn)時,一封邀戰(zhàn)比試的信貼送去,引著他遠(yuǎn)離兩軍駐扎對峙的地方,心無旁騖的打了盡三個時辰架,最終贏了對方,讓他退離,至此再沒動過手。
蘇府,后院。趙菱歌沐浴后退下輕甲,換了身輕便的衣服,走出屋子,見到一直守在院中的清俊男子。
趙菱歌宴禮。
季宴禮雙眸柔和,笑容溫潤的大步來到她面前,輕語問道。
季宴禮此去一年多,你可曾受過傷?
盡管兩人一直通信,她也總說自己并未上戰(zhàn)場,依然不能放心。
趙菱歌無奈,微微張開手臂轉(zhuǎn)了一圈,含笑道。
趙菱歌你仔細(xì)看看,我是不是全尾全須。
季宴禮不許渾說。
季宴禮聞言毫無威信的呵斥了一句,而后將她擁入懷里,低聲訴語。
季宴禮兩年又兩年,如今是不是可以安心的陪伴我了?
趙菱歌聞著他身上清冽的熏香,抬手懷上他的腰,靠著他的胸口輕點頭。
趙菱歌嗯,都結(jié)束了,以后都陪在你身邊。
季宴禮笑容愈加明朗,雙臂用力抱緊她,嗓音清潤。
季宴禮菱歌,我們成親吧,好嗎?
趙菱歌不由噗嗤笑出聲,退離他的懷抱,看著他微紅的眼睛,故意打趣。
趙菱歌季公子,現(xiàn)在的我可是有娘家人的,能不能與你成婚,還要看你能不能取得家兄的同意了。
季宴禮這是自然。
季宴禮沒有絲毫膽怯之色,神態(tài)從容溫潤,輕輕拂了拂她的頭發(fā),言談雅正。
季宴禮無論菱歌有沒有娘家人,三書六禮的聘書、禮書、迎書,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個都不會少。
趙菱歌嗯……
趙菱歌聽出了他的珍視和鄭重,手指輕點嘴唇,仿若思考,片刻后開口應(yīng)道。
趙菱歌好吧,我答應(yīng)你了,至于兄長那一關(guān),要靠你自己了。
季宴禮面容空白了一瞬,隨即展露歡喜,再次把人緊擁懷中,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季宴禮好。待兄長歸家,我便前去求娶。菱歌,我愛你!從前,現(xiàn)在,未來,余生皆不會改變。
趙菱歌聽著他激動的聲音,淺淺頷首。未來太過久遠(yuǎn),或許會有很多的不確定,但他多年的等候和此刻的真心,她愿意相信他們的未來是美好的。
于是,等梅長蘇見過太子回來,才簡單梳洗換了身衣服,就迎來了表情矜重,言語誠懇的季宴禮請娶趙菱歌。
不知道二人是如何談的,梅長蘇同意了,只是也提出了要求。搬出蘇府另安家宅,三媒六聘不能少。
翌日,季宴禮依言搬離蘇府,去了早已購買的三進(jìn)季宅,寫信給老家的季父,告知求娶和成親一事,聘禮要盡快運送過來。
蘇府,堂屋。趙菱歌悠悠喝了口茶,看著對面翻閱書籍的梅長蘇,開口道。
趙菱歌都說長幼有序,我的婚禮不好在兄長之前吧?
這是變相的催婚?梅長蘇翻書的手頓了下又如常翻過,目光不離書頁。
梅長蘇娶妻嫁妹并不沖突。
趙菱歌眨了眨眼睛,隨即展顏一笑。
趙菱歌霓凰姐姐要回來了?
梅長蘇嗯。
梅長蘇神情如常輕答了聲,耳根卻悄悄染上了胭脂色。
梅長蘇霓凰已經(jīng)把南境交于穆青手中,再做些安排便會返回金陵。
趙菱歌那要恭喜兄長了。
梅長蘇同喜。
兩人相視一笑,曾經(jīng)的苦難終究過去,美好的未來展開前路,只需邁出一小步,就能投入幸福溫煦的余生。
元佑八年九月,太子妃產(chǎn)下一子,太子蕭景琰有了嫡子繼承人原本該是舉國同慶的喜事,可惜不過半月梁帝駕崩,所有歡慶愕然而止,換上了一片素白。
帝王駕崩,皇族守孝三十六個月,民間守孝十三個月,禁止一切飲宴,嫁娶,祭祀,喜賀,屠宰等。
梅長蘇幾人的婚禮準(zhǔn)備也暫時停滯,他和霓凰君主為保太子蕭景琰順利登基忙忙碌碌。
季宴禮心里說不出的憋屈,最終也只能無奈嘆氣,等吧,反正不是沒等過。趙菱歌倒是沒什么特別表現(xiàn),她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早一年晚一年的,全當(dāng)好事多磨了。
十月,太子蕭景琰于眾臣擁護(hù)中登基為帝,安穩(wěn)的度過了新舊交替,于翌年改元貞祐。
貞祐二年四月,天青氣朗,白云悠悠,陽光明媚。春風(fēng)輕輕拂過,新綠如波涌,草香花香木香淺淺掠過鼻尖。
金陵長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們忙活著生計,仍舊不停談?wù)撝⑿沦F梅帥一個月娶妻嫁妹的喜事。那紅妝十里鋪錦繡, 賓客如云樂未央的景象,無不令人津津樂道。
梅府,梅長蘇和梳著婦人發(fā)鬢的霓凰君主站在大門外,望著坐于馬上的季宴禮和跟在其后的三輛馬車緩緩駛來,隨后停在面前。
季宴禮兄長,長嫂。
季宴禮翻身下馬,先面向梅長蘇二人環(huán)手行禮,這才回身走到馬車前扶著趙菱歌下來。
趙菱歌兄長,嫂子。
梅長蘇細(xì)看了看她的面容,含笑點頭,溫語道。
梅長蘇快進(jìn)家吧。
霓凰君主上前拉住趙菱歌的手,跟隨梅長蘇邁進(jìn)大門。四人兩兩交談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大門緩緩合起,高掛的紅艷燈籠隨風(fēng)輕擺。
此后幾十年,季宴禮一直信守承諾,呵護(hù)愛重了她一輩子,直到先行離開,眼中依然滿是化不開的愛意。
趙菱歌先后送走梅長蘇,霓凰君主,季宴禮,遺憾傷懷卻不悲痛哀苦。她相信,他們?nèi)说囊簧婆e,結(jié)束也是新的開始。
這個世界,她有過磨難,有過挫折,有過荊棘,有過迷茫,亦有過厄運。翻越而過再回身看去,那是成長的印記,是來過的證明,是過眼云煙后的釋然。
所以,89歲大限來臨時,她非常坦然的告別兩家后輩子孫,含笑閉上了眼睛,去迎接她的新開始。
作者完結(jié)完結(jié)!《瑯琊》篇這次是真的完結(jié)啦!感謝小姐姐們的閱讀,收藏,簽到,點贊,評論,花花,金幣,會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