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清一打開房門,就看到坐在院落中央的少年。
陽光透過院子一角的大槐樹茂盛的枝葉,零零碎碎的灑落在他的臉上。
她心狠狠一顫,緩緩走過去,顫抖著手去試探他的鼻息。
半晌,她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重重的滾落到她給少年買的新衣上。
明明前兩日還會泛紅著臉,溫和的笑著叫她姐姐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永遠(yuǎn)閉上了雙眼。
【命運(yùn)如此。】017平靜的的說。
呵,那命運(yùn)可真殘忍。
柴房中,單孤刀透過門縫,看著李相顯就那么從天黑坐到天蒙蒙亮,看著他從活生生的溫?zé)岬娜?,變成一具死寂的冰冷的尸體。
單孤刀想著,他應(yīng)當(dāng)是不想讓自己去打擾他的,所以自己就趴在門縫中,送他最后一程。
小相夷醒來沒見到哥哥,揉著眼睛走出來。
看到,閉上眼睛坐在院落中的李相顯,小相夷天真地問道:“仙女姐姐,哥哥怎么在院子里睡著了?”
在小孩子的概念里,沒有“死”這個字,生老病死好像離他們很遠(yuǎn)。
天真,天真到殘忍。
黎晏清勉強(qiáng)地?fù)纹鹦δ槪澳愀绺缣哿?,所以要先休息一會兒?!?/p>
柴房的門打開,單孤刀走出來,牽住小相夷的手,低頭詢問,“我?guī)愠鋈ネ嬉粫?,好不好??/p>
小相夷打了個哈欠,點(diǎn)點(diǎn)頭,乖乖的跟著單孤刀走了。
兩人走后,黎晏清抬起指尖,抹了下眼角的淚。
“走了也好,下輩子當(dāng)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別再裝的像個老成的大人了?!?/p>
跟陳大夫打聽了城里的義莊時,他渾濁的眼睛也濕潤了一瞬。
相顯這個孩子乖得很,雖不像相夷那么活潑,也不是孤刀那種內(nèi)斂的性子。
但相顯會在他每次把脈后溫潤有禮的和他說一句“辛苦了”,會在他忙的時候幫他安靜地整理藥材,還寫的一手好字,會幫他抄寫藥方。
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這么去了呢,天不長眼。
他的妻子,兒子,孫子,還有這個孩子,都被一一收走。
黎晏清沒想到,到了義莊,單單是最便宜的火化,都要三兩銀子。更逞論一副棺槨厚葬,十兩銀子也打不住。
原來真的有人,連死都死不起。
一個很現(xiàn)實(shí)的問題,她沒錢。
陳大夫已經(jīng)幫了他們太多了,她張不開口再問他要錢。
“姑娘,這衣服料子雖然好,但我這拆了也就頂多做些帕子。這樣吧,二十兩銀子,二十兩我收了?!?/p>
前些日子來買衣服時,老板娘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如今講起價(jià)格來卻變的尖酸刻薄。
可這身衣服買的時候,明明花了她五兩金子啊。
人性如此嗎?
于是,那身隨著她穿越過來的綾羅衣裙,被她賣了二十兩銀子
原來,一個人的命,這么輕,甚至比不上一條裙子的重量。
她選了一具厚實(shí)的棺材,防蟲蛀防水浸。
義莊的人抬了一個單架,白白的喪布潦草的蓋住了少年的臉,宣告著他與這個世界道別。
選了一處風(fēng)水寶地,黎晏清和義莊的人一起,拿著鏟子一下一下挖掘著土。
身上穿著白色的麻布衣,刺的皮膚發(fā)紅發(fā)癢。
黎晏清諷刺的想著,看吧,當(dāng)日買的這身白麻衣如今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目送著裝著小小少年的大盒子被埋入土中,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哭不出來了,更多的是對這個世界感到荒謬的嘲意。
多么可笑啊,多么可笑啊。
李相夷,從今以后再沒有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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