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清一身縞素，頭戴白花。

沒人給李相顯送別，那就讓她送他最后一程吧。

她看著嶄新的墓碑，摸了摸，就像摸著小少年的頭那樣。

“相顯，對不起啊，姐姐如今沒錢，等姐姐有錢了，給你換個更大的地方。你先忍一忍，好不好…對不起，姐姐救不了你…對不起…”

矮矮的墳?zāi)?，周圍干干凈凈的?/p>

已經(jīng)到她胸前的少年，如今就蜷縮在這個矮矮的地方。

她好像從地痞手中救了他，又好像根本救不了他。

重新回到小院，已經(jīng)是晚上了。

院落里掌著一盞燈，她走近一看。

是單孤刀和李相夷提著燈籠，站在門口等她歸家。

“你回來了。”單孤刀沙啞著嗓子，眼睛是腫脹的，想來是悄悄哭過了。

原來，你也會感到難過呀，單孤刀。

單孤刀，你既然會為李相顯的死而難過，那你會為欺騙李相夷而感到不安嗎。

她平靜到近乎漠然，第一次正面回應(yīng)單孤刀的話，“回來了?！?/p>

可有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小相夷扒著門框看她，“仙女姐姐，哥哥去哪里了？”

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正的望著她，看的她心里發(fā)酸。

她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他，他的哥哥死了，如今正躺在荒郊野嶺的墳?zāi)怪?，孤零零的孑然一身?/p>

可她不忍心，小孩子的世界純潔無瑕，不如，就讓他一直無知下去吧。

黎晏清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她蹲下身和他解釋。

“你哥哥相顯，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他臨走前說，要去闖蕩天涯，當(dāng)大英雄去了。他還說，等相夷長大了以后，要常去看看他啊?！?/p>

“真的嗎？”李相夷仰著頭，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閃閃的。

咽下苦澀，她點點頭，“真的?！?/p>

假的，都是假的。

小相夷興奮不已，他哥哥真的去當(dāng)大英雄去了？他拉著黎晏清問東問西。

“那哥哥變成大英雄會跟仙女姐姐一樣厲害嗎？那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姐姐你說我什么時候可以長大？明天，后天，還是大后天？”

黎晏清耳畔嗡嗡，聽不清任何的聲音。

看著鍋里坨成一團(tuán)的面條，盛了一大碗，冷掉的一碰就碎的面片，她一口一口的全部吃掉。

一夜的時間，氣溫就降下來了。

醫(yī)館忙碌了起來，換季感染風(fēng)寒的人多了許多，黎晏清忙的腳打后腦勺。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她還欠了陳大夫十兩的藥費呢。

“小黎啊，都忙了一上午了，休息一會兒吧?！标惔蠓虼分涎?，躺在了搖椅上歇息。

黎晏清打包著藥材，搖搖頭，“我不累?！?/p>

陳大夫嘆了口氣，唉。

把藥材都一一包好，又跑到后院兒去曬藥材，隨后又去廚房做菜。

仿佛忙起來，就能忘記傷痛。

但當(dāng)她收拾房間時，看到疊的整整齊齊青色衣服時，積攢了一天一夜的情緒，像是按下了開關(guān)，啪的一聲碎開了。

小相夷在外面不知從哪撿了一根小樹枝，“嘿嘿哈哈”的練著自以為是的“絕世武功”。

單孤刀就陪著他，佯裝不敵的，“啊”的一聲，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看到素白的身影走出房門，李相夷舉著小樹枝跑到她面前來。

“仙女姐姐！你教我怎么成為大英雄吧！我也想像哥哥一樣去闖蕩江湖！”

黎晏清扯了扯嘴角，似笑又似嘲，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闖蕩江湖？

現(xiàn)在的李相夷不知道是，他所向往的江湖，給予他意氣風(fēng)發(fā)，又賜予他支離破碎。

一邊敬仰他，一邊卻又合力將他拉下神壇，跌入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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