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了和尚算出一個吉日。

兩月后，五月初七，宜嫁娶，忌出行。

李相夷礙于沒有給她過過一個生辰，非要帶著她去揚(yáng)州城下館子。

用完飯，黎晏清又被他帶著飛上了一座可以眺望整個揚(yáng)州城的高臺。

這地方她眼熟，是李蓮花帶自己看煙花的地方，故地重游，心中感慨。

“姐姐，前幾年的生辰我沒給你過，今日補(bǔ)上可好？”他吃飯時喝了酒，眼神雖清明但多少帶了些迷離。

李相夷笑起來很好看，像那高懸天際的太陽，被他專注地看著時，猶如被明媚耀眼的陽光照應(yīng)，讓人舍不得拒絕他的話。

“好呀，那你要如何補(bǔ)給我？”

他爽朗大笑，“那我就為姐姐舞劍一曲！”

話罷，他從高臺之上飛身而下，落在對面的一處屋頂之上。

少師劍被纏上丈許的紅綢，皎潔碩大的月盤仿佛掛在他的身后，為少年的發(fā)絲渡上一層銀色的光暈。

他飲了口酒，瀟灑地擦了下嘴角，手中酒壺往后一扔，骨節(jié)分明的玉手拔出劍鞘，少師劍騰空，他手腕輕輕翻轉(zhuǎn)，穩(wěn)穩(wěn)地接住。

抬眸，眺望著高塔上的白衣女子，兩人隔著距離遙遙相望。

江山笑樓下的行人紛紛抬頭看去，只見紅綢飄揚(yáng)，持劍之人身形如鴻雁般輕盈，伴隨著劍身的嗡鳴聲。

皎月與那人重疊，少年屹立，紅綢點(diǎn)綴劍舞，整套招式連貫順暢，宛若蛟龍，翩若驚鴻。

越發(fā)多的人相聚在揚(yáng)州街巷，摩肩擦踵，只為一觀天下第一、四顧門門主李相夷的風(fēng)姿和那灑脫肆意的紅綢一劍。

萬人空巷，擁擠的人群受踩踏者不知凡幾。

這一夜的景象，記在了許多人的腦海中好多人。乃至十幾年后一有人提起舞劍，就能想起江山笑屋頂上那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劍，劍法絕世無雙，舞劍的人也萬中無一。

黎晏清終于知道為什么這件事能為人津津樂道這么多年，那樣干凈耀眼的少年，足以被銘記心底。

民間習(xí)俗。

待嫁的新娘要親手繡一方紅蓋頭，寓意生活美滿。

黎晏清并不會繡活兒，幸而有喬婉娩教她，但喬婉娩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動針線了，所以也有些生疏。

看著火紅蓋頭上的兩只鴨子，黎晏清沉默了。

“我可能不太適合做這些東西。”她沒這個天分。

喬婉娩原本想安慰她兩句，但看那極其粗獷面目猙獰的鴨子，到底還是止住了話頭，真的很難夸得出口。

她撒氣似的扔到一邊，“算了，不繡了?！?/p>

這鬼東西誰愛繡誰繡，她是繡不了了。

擺爛之后，果然痛快了。

李相夷不知她的想法，也不像她那樣輕易放棄。

江南繡娘聞名，他便去請教，從最基礎(chǔ)的下針開始學(xué)。

他悟性快，只要想，學(xué)什么都不費(fèi)勁，若不是看他是個男子，繡娘都想收徒了。

從黎晏清答應(yīng)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決定好，要讓她穿上這世間最美的嫁衣，他李相夷的妻子，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可以使出世間最凌厲劍法的手，現(xiàn)在捏著比頭發(fā)絲粗不了多少的針，斂下鴉黑的睫毛，低下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用心專注地繡著。

十根手指上沒有一處完好，密密麻麻扎滿了針孔。

—————————————

會員加更（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