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襄〉
葉夕安和陸崢還有八個通衛(wèi)趕來,在此安營扎寨,等著辛遠(yuǎn)帶人馬來。不一會兒,就見到一隊人馬朝這邊走來。
“請問,哪位是姜大人?”辛遠(yuǎn)開口便問。
葉夕安和陸崢同時指向?qū)Ψ?,搞的辛遠(yuǎn)一頭霧水。
隨后葉夕安無奈,起身道:“我就是?!?/p>
辛遠(yuǎn)和一眾將士都顯得大為震驚,最后還是辛遠(yuǎn)開口道:“荊襄地形復(fù)雜,易守難攻,硬闖肯定是不行的。況且如今流民已達(dá)上萬人,占山為王,實屬難事?!?/p>
“上萬人?那你就帶了兩千?”葉夕安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不知,陛下為何派我來。我只是一團練使,統(tǒng)兵數(shù)量有限。”
葉夕安不怒反笑,喃喃道:“十倍之力,不悉之師,易守難攻,這可真是一道好題啊?!?/p>
“姜大人放心,我的士兵皆勇猛之士,定會殊死一搏,拼死一戰(zhàn)?!?/p>
“你們有糧餉嗎?”葉夕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
“陛下說,姜大人治理旱情頗有成效……”
葉夕安聽到這里再也冷靜不下來了,一腳將地上的石子踢飛出去。
“冷靜冷靜……”一旁的陸崢連忙站起來給她順氣。
“所以大人,也沒有糧餉嗎?”辛遠(yuǎn)忙問。
“有有有,怎么會沒有呢?放心吧,咱們大人就算自己餓著,也不會讓你們空腹上陣啊?!标憤樏φf。
—夜晚—
一眾人在營地里生了火取暖,并烤土豆和山藥充饑,這時一個士兵帶著一個小孩子過來了。
“大人,這小孩蹲在旁邊鬼鬼祟祟的,如何處置?”
葉夕安抬眼,便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還有一張稚嫩的臉龐,直勾勾的盯著她手里的土豆。
葉夕安便把土豆遞給他,他猶豫了一下,便快速搶過來,狼吞虎咽起來。吃完以后,葉夕安又把自己的水袋遞給他,他也接過喝了起來。
“大人,萬一他是間諜怎么辦?”辛遠(yuǎn)道。
“來這里的都是流民,有什么間諜?”葉夕安不以為意。
那個小孩子吃飽喝足以后便離開了。
次日,眾人才醒來便發(fā)現(xiàn)營地已經(jīng)被人團團圍住,山頭和山坡上都站滿了人。而昨天那個小孩子,正站在領(lǐng)頭人的身旁。
“官軍啊,就帶了這么點人,想抓誰?。俊鳖I(lǐng)頭人笑道。
“寇賊莫猖狂,看我不取你狗命!”辛遠(yuǎn)說著就要拔刀沖上前去,被葉夕安及時制止了。
“別急啊,我們是來給你們送糧食的?,F(xiàn)在入冬,糧食快不夠了吧?”葉夕安道。
“送什么糧食?我才不信!除非你給我跪下磕個響頭,你石爺爺就相信你!”石縉道。
“那你可想好了?!?/p>
葉夕安佯裝躬身,卻從腰間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開站在他身邊的人,然后挾持住他。隨后辛遠(yuǎn)等人也一并上前,逼退了其他人。
“放開我!”石縉大喊。
“你跟我回京我就放開你?!比~夕安道。
“笑話,回了京還不是死路一條?”
“那我便殺了你,將你的尸體帶回去!好好想想,是要做這山野孤鬼,還是去面見陛下,以求寬???”她的匕首又逼近了一分。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石縉一松口,周圍的流民也跟著放下刀棍。
“我會向陛下求情,讓各位安于此地,不再強行遣返。只要各位守己本分,力耕田畝,并按時繳納貢賦,承諾不再發(fā)生暴動,我姜十一今日在此立誓,必保各位性命。諸位,意下如何?”葉夕安高呼。
猶豫了半晌,眾人紛紛點頭答應(yīng)。
葉夕安綁了石縉,轉(zhuǎn)過頭對辛遠(yuǎn)道:“勞煩辛大人在此值守,待我去京城向陛下復(fù)命?!?/p>
“姜大人且去?!毙吝h(yuǎn)拱手道。
〈按察司〉
夜晚,張朝獨自一人坐在葉夕安房前的臺階上,他身旁還有一個燭臺。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月亮,聽風(fēng)的聲音,等一個人。
忽然一個黑影閃過,隨即縱身跳下高墻,向他走來。
“你來了?!睆埑坏馈?/p>
“把這個放進(jìn)去,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焙谝氯四贸鲆环庑?。
“這次又是什么?”
“你無須管,這是最后一件事?!?/p>
張朝接過,放到身旁的燭臺上,將那封信燒為灰燼。
“你……”
“天冷了,剛好有柴火取暖。”
“我會如實稟報殿下。”
黑衣人說完,縱身躍上墻頭,揚長而去。
他靜靜的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仿佛永遠(yuǎn)沒有窮盡。
—幾日后—
張朝如約來到茶樓,而他要見的人,正是林羽寧。
林羽寧一臉笑意,示意他坐下,隨即為他倒了一杯茶。
“本王記得,你我初見,也是在這樣的情景下。過了這么久,你卻還是沒有被馴服?!绷钟饘幮Φ?。
“殿下,懷舊了?”張朝淡然道。
“你不會真的對她動情了吧,張小公子?”
“殿下大可取我性命。朝,不悔?!彼凵駡远?,望向林羽寧。
“她有什么好?你們一個個的都替她賣命。不過是給了你幾日溫情,就甘心乖乖的做她的狗?”
張朝不語,此時屏風(fēng)后走出來兩個人,按住他的手臂和肩膀,而林羽寧則是拿起匕首,輕輕劃過他的脖頸,又劃過他的臉頰,最后停在了他的眼角處。
“本王記得,她喜歡你這雙眼睛對吧?”
林羽寧笑著,卻見他瞥向遠(yuǎn)處一道策馬疾馳的人影,回頭看了一眼后笑道:“呦,回來了?我不殺你,只是不知,她在看到你那副樣子后,還會不會喜歡你?!?/p>
說罷他拿起匕首一刀刺下。
〈大殿〉
眾臣正在議事,忽而傳話太監(jiān)上前給皇帝說了幾句話,皇帝激動的直接從座上站起來,道:“快叫他進(jìn)來!”
不一會兒,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一道人影逆光而來。
葉夕安邁步上前,行禮道:“臣,拜見陛下?!?/p>
眾人只見她發(fā)絲凌亂,未著官服,渾身泥濘,一副風(fēng)塵仆仆模樣。
“聽聞姜卿未動一兵一卒就生擒了流民首領(lǐng)石縉,朕甚是欣慰啊?!?/p>
皇帝自顧自的說著,見葉夕安沒有反應(yīng),又問道:“嫌朕給你的任務(wù)太難了?”
葉夕安怔了怔,忙拱手道:“怎么會呢?陛下此舉,定是有為難之處。既然陛下都交代給臣了,臣定當(dāng)拼盡全力啊?!?/p>
“姜卿真性情!不知此次出行可有什么收獲?”
“臣找到了治理流民的法子?!?/p>
“哦?說說看?”
“無非三字:順,編,駐。其順,便是順從民意,讓那些流民待在那里?!?/p>
“荊襄重山密林,易守難攻,若是將他們都安置在那里,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更大的暴亂?”一個大臣反駁道。
葉夕安不理會他,繼續(xù)道:“其編,便是設(shè)縣置府,將那些流民登記在冊,原籍為何,愿不愿意回到原籍。將他們編入戶籍后,照常促耕織,納賦稅,也省得再耗費資力遣返和鎮(zhèn)壓。其駐,便是在此駐軍,一來為了監(jiān)守,二來可以防御。陛下覺得如何?”
“好!姜卿所言甚妙。此次有功,朕封你為參知政事,以后早朝可不許再站著睡著了。”
“啊,是?!比~夕安忙應(yīng)著。
〈街道上〉
張朝摸索著前行,不時被路上的東西絆倒,又掙扎著爬起來。因雙眼塌陷,又血流不止,行人都紛紛避讓。
玉杳公主發(fā)現(xiàn)了他,見到他的慘狀也不由得一驚,連忙讓自己的侍女扶著他去找了大夫。他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大夫幫他包扎了下,也搖了搖頭。
侍女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的腰牌,確認(rèn)他是按察司通衛(wèi),忙送到了林京生那里。
〈秦王府〉
葉夕安趕到時,他正安靜的躺在床上。她站在門邊,渾身顫抖著不敢進(jìn)去。
林京生走到她身旁,遞給她一個小盒子,道:“林羽寧送來的?!?/p>
葉夕安打開,里面赫然是一雙血淋淋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靜靜合上,問道:“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這就是殺害我母妃的兇手。”
“我再說一遍,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彼穆曇糁共蛔〉念澏?,眼圈早已泛紅。
林京生沒有說話,葉夕安想往院中沖去,卻被林京生從身后緊緊抱住。
她無助的喊著:“我殺了他,我殺了他……”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我信你?!彼p聲道,隨后松開了她。
葉夕安把頭抵在柱子上,眼淚不斷滑落,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滴落,染了一地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