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已經(jīng)自覺地為新來的四皇子準(zhǔn)備好了書案文具。
原蔚到的時(shí)候只帶著陸聲一人,見到所有的座位上都已經(jīng)坐了人。昨兒個陸聲已過來詢問過,知道他坐在哪,小聲地告訴他。
原蔚瞥了一眼,見自己那里坐的正是六皇子原蕘。
六皇子和原蔚一樣地位低微,只他的母妃芙貴人是個機(jī)敏的,早早歸順了皇后,六皇子也正是太子的人,后來原璟登基后給他封了了閑王,富貴順?biāo)煲簧?/p>
說起來宇帝共有八位皇子,其中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是個病秧子,三皇子愛財(cái)從商去了,四皇子原蔚,五皇子也即太子和八皇子乃皇后所出,六皇子原蕘,七皇子原珂乃嫻妃所出,不足三歲。
故原璟一直穩(wěn)坐太子之位,在宇王面前原璟恭儉良順,在夫子面前原璟好學(xué)上進(jìn),他一直都知道這天下未來是他的。
這下突然殺出一個四皇子入了宇帝的圣眼,心氣兒高的他自然要給原蔚一個下馬威。
原蔚心里輕蔑地笑了笑,面上卻是怯弱的,待到夫子來之后兀自委屈著稟明了情況。
原璟輕蔑一笑,他還以為原蔚會與原蕘吵起來,卻沒想到他竟是那么個膽小怕事的,不過這也說明了他實(shí)在是不足為慮。
從南書房出來后,原蔚便徑直回了落云軒,他昨天和蘇幕遮約好了今日見面的。
一想到可以見到那人他便神情激動,身體顫栗不止。原蔚小跑著回去,連陸聲也沒顧上,一路上竟還有些不長眼的跪下來道“見過四皇子?!?/p>
這些他往常無比渴求的東西現(xiàn)在看起來卻不屑一顧甚至有些厭煩。到了內(nèi)院的時(shí)候蘇幕遮已經(jīng)在了,撐著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陽光從窗外打在他的臉上,顯的那張昳麗的臉朦朧而又圣潔。
先生記得我們的約定!
先生就在這里!
原蔚一想到這里整個血液都沸騰了,熱度從手指腳趾一直傳遞到內(nèi)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先生,”原蔚猶豫了許久才叫了一聲,打破了這安逸的氣氛。
蘇幕遮轉(zhuǎn)過頭來,這小兔崽子終于回來了。
虧得他怕原蔚見不到他會哭泣,來的這樣早。昨個回去本來想捧著十日醉一醉方休的,不過還是放棄了,一是怕綰兒念叨他,二是怕真的醉了誤了今日的約,于是忍著心中的渴望命下人好生收藏起來。
大概是上輩子無子一直是他的遺憾,蘇幕遮對原蔚莫名的依賴著他很是受用。
“回來啦?!碧K幕遮把人叫過來,見著那發(fā)旋又忍不住撫上了他的頭。
手感真好。
五日后,蘇幕遮正式被任命為四皇子的老師,原蔚除卻在南書房和其他皇子一起學(xué)習(xí)之外,還要跟著蘇幕遮學(xué)習(xí)。
太子也不甘示弱,打著要向四皇兄看齊的名號,求了宇帝給他也指了一位少傅和伴讀。
乃是齊家的家主齊祿,年過花甲,是曾經(jīng)的狀元郎,而他的伴讀也正是他的孫子齊遠(yuǎn),蘇幕遮恍然記起來,原璟當(dāng)初的皇后不正是齊遠(yuǎn)的妹妹齊鈺嗎。
還真是巧了,上輩子他教導(dǎo)原璟,原璟娶了齊鈺。
這輩子他不教導(dǎo)他了,他們倆卻更早地扯上了關(guān)系。
真是錯了,大錯特錯,如果上輩子他沒有插足,原璟和齊鈺會很幸福吧。
不,原璟他怎么可能從一而終呢,就算沒有他,不是還有那位羅將軍的妹妹羅婷,草原公主那珠兒,江南繡女阮玲瓏?
所以,他上輩子怎么就有眼無珠喜歡上了原璟。他心里一滯。
被天下之主愛上的虛榮感?
親手教導(dǎo)的孩子不忍心苛責(zé)?
不重要了,既然他今世負(fù)起了教導(dǎo)原蔚的任務(wù),就要把他推向那至尊的位置,他既已知道原璟將來是個暴君昏君,這事做起來也沒什么愧疚之感。
一個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當(dāng)然是兵馬,而兵權(quán)也是各個皇子趨之若鶩的東西。蘇幕遮自然要讓兵權(quán)被原蔚抓在手里,而他選的突破口是羅琦。蘇幕遮有意無意地接近羅琦,這時(shí)的羅琦只是羅國公府嫡子,御前侍衛(wèi)一枚。
要等到五年后羅琦的母親被二房害死,深知權(quán)力的重要性,于是投身軍營,三年后擊退西北沷軍班師回朝,皇上龍顏大悅,封之為兵馬大元帥。
原璟和羅琦只在御前見過幾次,令羅琦投靠原璟的原因是,原璟本身身為太子,又娶了他的妹妹羅婷。
而這一世,蘇幕遮有意無意地在宇帝面前提了幾次,宇帝便給原蔚和羅婷賜了婚。
原蔚知道是他做的主,整整三天沒有理他。
后來卻哭著奔進(jìn)他懷里,“先生不要讓我娶旁人好不好?”
“四皇子,你遲早要娶親的?!碧K幕遮語重心長道,“你看微臣和夫人琴瑟和鳴,多好?!?/p>
卻沒注意原蔚聽到他夫人這三個字眼神更加暗淡。
“我不管,我只想和先生您在一起。”
原蔚還是個孩子,自然對他很是親近,蘇幕遮雖然有一瞬間怔愣,卻并沒有多想。
“我的意思是,我還小,有先生教導(dǎo)我就夠了。”原蔚補(bǔ)充道。
蘇幕遮摸摸他的頭,“這只是定親,成親要等你及冠去了?!?/p>
通過蘇幕遮的有意結(jié)交,正好合了羅琦這個欣賞才華橫溢的人的胃口,不多幾次,兩人便成了好友。
兩年后,估摸著這差不多就是羅琦投筆從戎的日子了,蘇幕遮約了羅琦出來喝酒,羅琦喝醉后,不經(jīng)意吐路了羅國公的偏心和他們母子三人尷尬的處境。又告訴他有投身軍營的意向,蘇幕遮表面驚愕,心底卻道果然如此,舉杯支持他。果然,羅琦酒醒后,憶起蘇幕遮對他的支持,毅然辭去了官職,去了軍營。
蘇幕遮前腳送別了羅琦,后腳就把原蔚也扔了進(jìn)去。
分別前,狗崽子,不,龍崽子留了他在落云軒,摟著他的腰,將身子窩在他懷里帶著淚意睡去。
第二天,龍崽子鄭重的拉著他的袖子,“先生,我一定掙個軍功回來?!?/p>
原蔚此時(shí)是慶幸的,他去了軍營,就可以不用現(xiàn)在娶羅婷了,他要把與蘇幕遮分別的悲傷化為動力,再相見時(shí),蘇幕遮會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他。
而原璟這時(shí)候已經(jīng)娶了齊鈺和文遠(yuǎn)侯的小女兒文英,文遠(yuǎn)侯是皇后的母家,自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而且在戶部和吏部有了個不錯的職位,拉攏了大部分朝臣。
偶爾見到他,蘇幕遮會躬身行禮,“見過太子?!痹Z卻總是用一種他看不透的眼神看著他,“蘇大人不必多禮?!?/p>
綰兒的風(fēng)寒如期而至,沒有了王太醫(yī)的干涉,他又尋了個理由把紅箋趕出去了,綰兒幾天便大好了,再也沒有生過什么大病,而他沒有悲傷去醉月坊,也沒有納蓮娘。遺憾的是,綰兒和前世一樣,沒有懷上他的孩子。
而原蔚也活得好好的,輕撫月前原蔚寄回來的書信,蘇幕遮發(fā)現(xiàn),他越發(fā)地思念原蔚了。
而他想念的那人,原蔚此時(shí)正在西北,大口地飲著羊奶酒,想著那嗜酒如命的蘇幕遮聞著這有些臊的酒香該是什么醉人表情時(shí),原蔚不僅染上了笑容。原蔚正處于剛接觸情事的年紀(jì),軍隊(duì)中大都是男人,互相撫慰的情況屢見不鮮,但原蔚卻不想碰別人,每次忍不住時(shí),他腦中便浮現(xiàn)了蘇幕遮了身影,而他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對蘇幕遮抱得是什么感情。雖然大逆不道,但他甘之如飴。
這時(shí)羅琦坐過來,意味不明地拍著他的背,“怎么,想你的小未婚妻了?”
羅琦是軍營中唯一知道面前人身份的人,畢竟他不僅是皇子,還是好友的學(xué)生,因著這層身份,又見他不拘小節(jié)性情堅(jiān)韌,兩人才成了好朋友。
他很看好原蔚與妹妹的婚事,這下見著原蔚發(fā)呆,湊過去調(diào)侃他。
原蔚見是他,目光閃爍了一瞬,“嗯,想他?!?/p>
“哈哈哈,早些擊退沷軍,早些回去?!甭牭竭@個肯定的答案,羅琦笑了,又安慰他。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