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一進來,便表明自己是拔牙術后來拆線的,邊伯賢咽下最后一口油條,來到程十鳶對面看著。
程十鳶“先用碘伏棉簽擦拭術區(qū),然后用鑷子輕輕提起線結,在用剪刀剪線結的任意一邊”
程十鳶示范般剪掉患者口腔內的一根線,然后轉身將東西放在操作臺上,示意邊伯賢過來。
邊伯賢知道他會很快上手但沒想這么快,內心一陣慌亂,但卻硬著頭皮學著剛剛程十鳶的模樣。
他像極了沒摸過槍就被人送上戰(zhàn)場的士兵,內心局促緊張,卻又視死如歸。
只是當邊伯賢拿起剪刀撥開患者口角,想用鑷子去夾暴露在視野里的線結時,手止不住的發(fā)抖。
邊伯賢下意識抬頭看程十鳶的表情,怕她失望,怕她蹙眉,怕她不滿,可她沒有,表情淡然,對于他手抖的事情毫不意外,甚至覺得情理之中。
移開目光,邊伯賢重新看著線結,這是他第一次當著程十鳶的面在患者嘴里動手,也是他的第一次,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和她學同一個專業(yè),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并不是為了在她面前出糗的。
他在學校實訓室時,經常和金鐘仁互相打麻藥之類的,并不是第一次在別人嘴巴里動手,但當身份變成實習生,當面對的是不熟悉的患者時,內心的局促緊張還是有的。
邊伯賢隔著口罩,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在集中精力去看線結,強迫自己把牙椅上躺著的患者當成平日里互相練習的金泰亨。
當邊伯賢用鑷子夾出那根線來時,緊繃著的背脊逐漸放松,給患者消好毒后,再次抬眸對上程十鳶的目光。
她的目光少了絲冷漠平淡,多了絲溫和鼓勵,直到程十鳶微微點頭,邊伯賢緊繃著的那根弦才緩緩松弛。
還好,她沒有怪他簡簡單單拆個線拆那么久,也沒有怪他的局促。
“小伙子,拆得不錯”
患者不知何時坐起來,輕拍了他的肩以表贊許,他聲音低沉嘶啞,那一刻在他看來卻比過任何動聽的旋律,他說“拆得不錯”。
看著邊伯賢逐漸明朗的笑意,程十鳶無奈搖頭。
這小孩兒臉上怎么藏不住事兒啊。
連帶收拾器械的背影都透露出喜悅。
送走患者,邊伯賢立馬跑到程十鳶身邊,雙手自然的挽著程十鳶的胳膊,一臉求夸的小表情盡收眼底。
邊伯賢“程姐姐……”
程十鳶“拆得不錯”
程十鳶“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會拆得更好”
邊伯賢笑得一臉燦爛,像漂亮小狗得到了最愛的玩具,他當然知道拆線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患者心好知道他是實習生所以故意夸他,他也知道他拆線的時候動作實在笨拙不熟練,兩人的夸獎都是為了不打擊他的自信心才說的。
可拋開這些不談,程十鳶方才無奈搖頭的樣子著實帶些寵溺的意味,好像再說“我的小孩兒真可愛”一般。
嘗到甜頭的邊伯賢,再往后每一次做完事情后,不僅是拆線,不僅是打麻藥,只要程十鳶在身旁,他都會一副得意洋洋求夸獎的模樣。
拆線確實簡單,邊伯賢只拆了三個患者的線,便熟練起來,也不在手抖,到最后甚至都不用程十鳶在旁邊看著,他都能自行完成。
果然,小孩兒還是得夸。
邊伯賢第一次在患者口腔里打麻藥時,比最開始拆線更緊張,差點沒找到進針點,回抽無血緩慢注射時,手也控制不住的抖,就連找到支撐點,也還是會抖。
接近一個月了,邊伯賢打麻藥手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抖,但是他的學習進度卻是所有實習生中最快的,效果也是最好的,然而就是這打麻藥,偏偏不如意。
別人還在打麻藥和拆線來回橫跳時,程十鳶就已經放開手讓邊伯賢在原有的基礎上,開始帶全冠牙套,硅橡膠取模,口掃模型,拍片。
在試戴過一兩次牙后,邊伯賢便能熟練戴牙,硅橡膠取模在學校就常聯系且沒有什么難度,第一次完美取模后,邊伯賢更是嘚瑟揚言有手就行,更別說口掃模型和拍片了。
其他的在邊伯賢上手后便熟能生巧,甚至戴牙后期調合都不用程十鳶操心,不得不說邊伯賢的動手能力,也是真的很聰明,遙遙領先其他實習生。
可唯獨連續(xù)打了兩個星期的麻藥,手還是忍不住的抖,并不是所有患者都能理解,有時候看見他抖就有患者直白的拒絕。
看著邊伯賢失落的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程十鳶也只是當給他一個經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局促,并不是所有都能接受他的不安,所以拒絕也好,接受也罷,他總得經歷一次。
程十鳶“邊伯賢,熟能生巧你已經很聰明了”
經過邊伯賢一個月的同居生活,撒嬌、委屈也好,調戲、嘚瑟也罷,程十鳶都照單全收,對于這個許久不見的鄰家弟弟多了幾分親切。
看著邊伯賢拿著注射器猶豫不決的模樣,程十鳶盡量使自己放柔語氣,畢竟是自己的實習生弟弟,嚴厲后這小家伙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