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大人的孤臣之路艱難,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的時候,感受到馬車停下,兩人的交談戛然而止。
舒靖問了一句:“不是去二皇子府嗎?”
這個方向,回的應(yīng)該是她的小院。
“二皇子自己要求的,搬來這里養(yǎng)傷?!狈堕e低聲答。除了少數(shù)人,無人知曉二皇子不在自己府中。
名義上是養(yǎng)傷,其實和圈禁無異。
李承澤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范閑帶著鑒查院的人去二皇子府探病的時候,李承澤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沒有辯駁,也沒想過反抗,成者王敗者寇,輸了,他認。
李承澤只讓范閑幫著問問,能不能讓他搬來這間小院住。
他知道自己逃不過一死,只是想死的時候離阿靖近一些。
慶帝同意了。
但慶帝不許他死。
慶帝讓范閑傳了口諭:若李承澤自戕,便讓整個二皇子府給李承澤陪葬。
這其中,當然包括了幾位家將和舒靖。
所以李承澤只能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
如果他這樣活著能保住其他人的命,那也是值得的。
只是不知道,阿靖在菏城過得好不好,會不會不喜歡那邊的干冷,會不會偶爾想起他。
舒靖也很意外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她想起院子里的葡萄藤,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打理。
她那時跟李承澤開玩笑,說萬一養(yǎng)死了不許找她麻煩,如今想來,竟有可能一語成讖。
見范閑沒有要開車門下車的意思,舒靖笑著問:“怎么,小范大人還有話沒說完嗎?”
不是話沒說完,而是還有事情沒有做。
范閑十分艱難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來。
“這藥吃下,一個時辰后毒發(fā),神仙難救?!彼Z氣低沉,心中萬般不情愿這樣做。
但竟然,沒有別的辦法。
他救不了舒靖,一如當時他沒能救下賴明成。
舒靖拿過范閑手中的藥丸,沒有絲毫猶豫地吞下。
還有一個時辰,已經(jīng)很好了。
“你!”范閑忍不住驚呼出聲,隨即長嘆一口氣,“你就這么不怕死嗎?”
死沒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痛苦地活著。
“這世上若沒有讓你甘愿赴死的人,活著何其無趣啊?!笔婢缸旖菕熘男σ猓约捍蜷_車門,跳了下去。
士為知己者死。從前在書上讀到這句,舒靖只覺得不理解。怎么會有人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沒想到,如今倒是打臉了。
21世紀的李沅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另一個時代,這般風(fēng)骨一把。
范閑久久不能回神,舒靖剛剛說過的話,和曾經(jīng)的滕梓荊如出一轍。
他怔愣時,舒靖已經(jīng)抬腳朝著院子里走。
門口的守衛(wèi)攔住她的去路。舒靖回頭看向范閑,“小范大人,管管。”她現(xiàn)在時間很寶貴,不能在這里耽擱。
守衛(wèi)是鑒查院的人,見范閑點頭,便放了舒靖進去。
范閑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的意思,他不想打擾這兩個人最后的時光。
“一個時辰之后,解二殿下禁足,許他來去自由?!苯淮艘痪?,范閑回到車里坐著。
聽不見外界聲音的馬車,如今竟然成了他的保護殼。
【李沅是舒靖前世的名字,沅這個字沒有什么含義,是她家鄉(xiāng)一條江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