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六年三月十五,大吉。
是從一品夫人鐘氏與從二品昭儀甄氏,同日受封的良時(shí)。
早晨,天色還沒有亮,關(guān)雎宮里已經(jīng)一片忙碌。
宮女和內(nèi)監(jiān)們捧著禮盒和大典上專用的的儀仗,來往穿梭著,殿前的石道,鋪著長長的大紅色氆氌,專為妃嬪冊封所乘的翟鳳玉路車,靜靜等候在關(guān)雎宮門前。
老雞等宮女為她穿上吉服,腰系玉革帶,青綺鞓,佩山玄玉、水蒼玉,繞小綬五采。夫人位列從一品,又因乾元朝以來尚未曾冊過夫人之位,因而冊封之禮異常隆重。
梳妝完畢,先是前往太廟行冊封正禮,最后往昭陽殿參拜帝后,行大禮叩謝圣恩。
鐘靈跪于昭儀甄氏身前,二人同時(shí)三呼“萬歲”。
朱宜修照例是著著為嬪妃行冊封禮時(shí)的大袖紫金百鳳禮服,華服年年如新,她的容顏卻是一日老于一日了。
皇后依舊寶相莊嚴(yán),氣度高華。她口中說的是年年如是的話,只是不同的人罷了。
“夫人鐘氏,昭儀甄氏得天所授,承兆內(nèi)闈,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宮闈,勤謹(jǐn)奉上,綿延后嗣?!?/p>
被點(diǎn)到的二人低頭三拜,恭謹(jǐn)答允:“承教于皇后,不勝欣喜?!?/p>
抬頭,見玄凌的明黃色緙金九龍緞袍,袍襟下端繡江牙海水紋,所謂“疆山萬里”,綿延不絕。
再抬頭,迎上他欣慰而溫暖的笑容,期期凝望于自己,鐘靈心頭歡欣。
禮畢,玄凌和顏悅色扶起她:“你有身孕,這些繁文縟節(jié)能省則省罷?!彼D(zhuǎn)頭看向皇后,“鐘夫人一向聰穎,善識大體,名號便定‘令’字如何?”
皇后笑容合度,幾乎連眉毛也不動一動,笑如春風(fēng)拂面,“那自然是好的?!对娊?jīng)》中說‘如圭如璋,令聞令望’,是贊美如玉般美好之人。而且這個(gè)字前人也未用過,便定‘令’字吧?!?/p>
如此一來,鐘靈便是本朝第一位夫人了,封號“令懿”。無論哪個(gè)字眼都是極好的。
鐘靈仰起臉,柔柔道:“臣妾不會辜負(fù)皇上的厚許?!?/p>
玄凌側(cè)身靠近她,咬著她的耳垂低低道:“‘如圭如璋,令聞令望’的下一句便是‘鳳凰于飛,翙翙其羽’,乃指兩情恩愛,共效于飛之樂。這才是我真正的期許?!?/p>
如此旁若無人的親昵,令皇后、甄昭儀臉色均是變了一變。同為后宮,沒人想看皇帝對另一個(gè)女子如此親昵有加。
可下一秒玄凌就看了過來,“皇后還有什么話要囑咐夫人和昭儀么?”
皇后的唇角抿了抿,神色幾乎沒有任何破綻,“令懿夫人現(xiàn)是宮中嬪妃之首,既要勤勉于宮闈之事,也要好好侍奉皇上,更要保養(yǎng)自己好添上一位皇子才是?!?/p>
“臣妾不敢辜負(fù)皇后期望,必當(dāng)竭盡全力?!蹦腔ㄒ话愕男v,水一般的眼波中,都帶著種無可比擬的魅力,當(dāng)真弄得令人神魂飄蕩。
皇后走下階梯的落腳都不穩(wěn)了,只覺得渾身冷汗肆意,鉆骨透心。又是如此,年少許下的承諾,抵不過一張貌若天仙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