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xí)r,姜雪寧便乘坐著馬車趕往皇宮。
七位伴讀中,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之女方妙、定遠(yuǎn)侯之女周寶櫻、清遠(yuǎn)伯府尤月、吏部尚書之女姚惜、戶部侍郎之女姜雪寧,早早便到了宮門口,唯恐誤了時辰。
而唯有定國公府的薛姝,姍姍來遲,卻得太后近侍黃仁禮親自領(lǐng)進(jìn)宮。
卻道是“拜高踩低、宮中常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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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繁復(fù)的考核,一如前世,姜雪寧只覺無聊至極,她刻意在文試中亂寫一通,期冀著被“趕”回家去。
然而,主考官謝危卻只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謝危姜侍郎府姜雪寧,可留。
姜雪寧的臉色瞬間變得奇怪起來,那胡亂描畫的文章,竟然可留?
她想不明白,要謝危當(dāng)眾評講之時,卻被幾人四兩撥千斤地駁了回來。
直到她想起當(dāng)年上京時,謝危夜間發(fā)病,甚至傷了張語嫣之事,才恍覺自己進(jìn)宮亦有謝危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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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長公主、謝危,所有人都要將她推進(jìn)宮中,推進(jìn)權(quán)力的漩渦。
說來可笑,上一世,她為了權(quán)勢百般努力,卻依舊逃不過囚禁與身死;這一世,她想改邪歸正,做個好人,遠(yuǎn)離朝堂的紛爭,可一個個的,又將她推入局中。
事與愿違。
姜雪寧躲在宮中的一處小亭子里,靜看云起云落,心中涌出濃濃的傷感來。
謝危不知何時站到她的身后,壓抑的寂靜中,卻是姜雪寧嘆息著開口說道:
姜雪寧先生,為了我的小命,你的事情,我是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謝危卻不說是信還是不信,他只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謝危你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圣人皮囊,笑起來亦是清風(fēng)朗朗,可姜雪寧卻沒來由地冷顫,疑惑道:
姜雪寧什么?
謝危斂眉淺笑,話語間滿是運籌帷幄:
謝危你讓尤芳吟去買許文益的生絲,是也不是?
姜雪寧驀然起身,瞪大眼睛,驚呼道:
姜雪寧這你也知道!
姜雪寧我只是想讓芳吟多賺點銀子,她的日子太苦了。
她急急解釋,想要掩過此時,然而,謝危卻不依不饒地說道:
謝危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
謝危你是如何知道這生絲的價格一定會漲的呢?
姜雪寧自是依靠著前世的記憶,可這怎么能直說呢?
在謝?;薨挡幻鞯难凵裰?,姜雪寧只揚起頭,裝作一副傲然的姿態(tài),挑眉道:
姜雪寧很奇怪嗎?
姜雪寧我父親是戶部侍郎,我耳融目染,自是懂一些行商之道。
姜雪寧我相信物極必反的道理,一旦跌無可跌,這絲價總會回漲。
姜雪寧我不過是賭了一把。
謝危嗤笑一聲,斂眉間竟有幾分嘲弄,他抬眸看向亭邊飛檐,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謝危賭了一把?
謝危我該信你嗎?
姜雪寧自是看出他的懷疑,故而神色堅定,擲地有聲道:
姜雪寧先生為何只敢信凡事皆有預(yù)謀,卻不敢信真有誤打誤撞呢?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姜雪寧當(dāng)年張姐姐救我們,難道也是…
謝危眸色一沉,忽顯幾分晦澀來,他移開視線,冷聲打斷道:
謝危姜二姑娘!
謝危反客為主岔開話題,這些招數(shù)對我沒用。
謝危我只提醒你一句,不該插手的事情,以后不要插手。
謝危一甩衣袖,就要離開。姜雪寧悄聲松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腹誹道:“這招數(shù),管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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