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寧靜靜地看著張遮后退一步的動作，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難以呼吸，她克制著將落的淚珠，垂眸低語道：

姜雪寧張大人安好。

姜雪寧低頭掩住酸澀，然心中之痛，卻是再無力氣起身。所幸，張語嫣一無所知，只笑著將她扶起，溫和地說道：

張語嫣惜妹妹，這是姜二姑娘。

張語嫣你二人同為公主伴讀，進宮時也可相互照應(yīng)。

姚惜抬眸看向姜雪寧，斂衽行禮道：

姚惜姜二姑娘。

姜雪寧看著姚惜耳邊的紅暈，眸中是說不出的落寞，她垂眸斂衽，扯出笑容道：

#姜雪寧姚姑娘。

姚惜為姜雪寧斟了一盞茶，眉間帶笑，半是羞澀半是甜蜜地說道：

姚惜這茶雖不名貴，卻是我和微之親自采的春茶。

姚惜姜二姑娘，嘗嘗吧。

張遮和姚惜相視而笑，滿是默契與柔情，張語嫣打趣地看著他們，獨留姜雪寧一人怔忡、游離于外。

“微之？”

這是張大人的字嗎？

他們，還一起去采春茶？

好苦的茶。

——

午后的陽光溫暖和煦，可姜雪寧的心卻如墜冰窟，她附和著幾人，卻終是敵不過心中之苦，愈發(fā)忍不住翻涌的淚。

最后，她只裝作身子不適，倉皇離去。

轉(zhuǎn)身的瞬間，淚水模糊了視線。

張遮便如那高懸的明月，雖不灼目，卻清輝朗朗。姜雪寧虧欠他，亦對他生了情意，可是如今，一切都來不及了。

化于草間的淚，是前世的悔恨和今生無緣的酸澀——太遲了、太遲了。

嘆一句“機緣巧合、陰差陽錯”。

再無緣分。

再無情。

——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間，便到了進宮的前一夜。燕臨拉著幾日都不曾出門的姜雪寧去看燈會，寬慰道：

燕臨進宮而已，不必惴惴不安。

然而，姜雪寧的傷懷可不僅僅是因為進宮，她總是難忘那日張遮和姚惜的親近，心里時不時地翻滾著酸澀、漸生苦楚。

姜雪寧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跟上燕臨的腳步，扯出笑容道：

#姜雪寧不提這些了。

#姜雪寧快去燈會吧。

燕臨回眸看向姜雪寧，發(fā)笄下的馬尾晃出一個弧度，盡顯少年意氣：

燕臨好，今夜便讓你流連忘返。

流水迢迢，煙火人間，雜耍藝人在花燈間顯著看家本事，姜雪寧在熱鬧紛繁中漸漸忘卻了煩惱，明媚地笑了起來。

燕臨看著她的笑顏，挑眉道：

燕臨你看，沒騙你吧，今年多熱鬧。

姜雪寧笑著點了點頭，而后俏皮地取走身邊小攤上的糖人，一下子塞進燕臨的口中，笑著說道：

#姜雪寧給你的獎勵。

華燈溢彩，亦不及此刻她的眼眸。

燕臨怔怔地看著姜雪寧，下意識地舔了一口糖人，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姜雪寧已留下一串銅錢，轉(zhuǎn)身離去：

#姜雪寧前面有放河燈的地方。

#姜雪寧快走快走。

燕臨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眼睛發(fā)光地看向糖人，笑著跟了上去。

一盞盞河燈順著護城河流向遠(yuǎn)方，姜雪寧也將“平安喜樂”的愿望留在燈燭之下。

執(zhí)念化于春水，終將消散在風(fēng)中。

——

小橋之上，姜雪寧和燕臨向著河對岸走去，而在小橋之下，張遮和姚惜恰好乘坐游船在湖中賞燈。

擦肩而過。

前世的蓮花燈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