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一年,天界已是過去一整日!
清晨醒來,應淵自睜眼,便一直未感應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盡管他將房前屋后尋遍,甚至幾次流連至昆侖神樹下,都沒有尋到那抹熟悉的氣息。
他忽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便會心一笑,想來月夕定是去為他準備生辰去了,想給他一個驚喜!便不再糾結,安心回到木屋靜靜等待月夕的歸來。
只能說二人真的是心有靈犀無疑了!
思量半晌,他幻出一塊掛有玲瓏心形的白玉玉佩掛飾,一抬手絲絲仙力傾瀉而出,他竟是要將帝君半數(shù)仙力注入其中。
應淵收起眼上的發(fā)帶,輕輕撫摸。眼眸迷離,嘴角泛起淡淡微笑,兀自喃喃自語。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應淵已是垂死之人,今生有幸,在漫長迷茫的神生里能得月夕一片赤誠摯愛。望我去后,這半數(shù)帝君仙力能護她一世平安。應淵足矣…………”
…………
夜涼如水,陣陣清風拂來,吹亂了耳畔的發(fā)絲,也亂了木屋前,露臺上翹首期盼人的心神!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應淵的心緒也漸漸起伏不定。他從不知,自己竟也會有此刻這般患得患失,如小女兒般的心緒,僅僅只是一整天,他對月夕的思念、害怕失去、糾纏反復等思緒卷得他心神不寧。
忽地,聽聞地崖有人躍下的動靜。
應淵心頭一喜,以為是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歸來。
但嘴角的笑才彎起,便覺察出來人的不同。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誰?”
盡管眼盲,但并不妨礙帝君的靈敏感應能力。隨著來人的逐漸靠近,他清晰地感知到來人并不是月夕。
天帝“應淵?!?/p>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帝尊?”
天帝“是我”
應淵趕緊摸索著起身躬身行禮。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應淵拜見帝尊?!?/p>
天帝急走幾步,一把扶起他。
看著昔日豐神俊朗的天界第一戰(zhàn)神,如今一頭銀發(fā),臉色蒼白如斯。天帝眼眸復雜,還有一絲酸澀難言。
無論他和應淵如何鬧騰不和,這畢竟是他從小一手精心撫養(yǎng)長大的,他如何能真的舍得應淵受此罪難!
自應淵留下書信離開,他便日日揪心著。先前聽聞桓欽稟報,應淵深處地崖深淵,早就有來此看望之意。
奈何月夕那魔女日日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礙于先前的交手及桓欽等人回稟情況,他一時還真動彈不得月夕,況且還有應淵在一旁,他更是忌憚著一直沒有來。
而今聽聞被太幽星君等人將之驅逐下凡間遲遲未歸。他才有機會來此見應淵。
天帝“應淵,你如今身體如何?就聽吾勸,回去吧,吾定會讓天醫(yī)館的眾醫(yī)仙竭盡全力為你救治?!?/p>
天帝還是心疼他在這里受罪,想要再次勸誡回九重天。
應淵卻不以為意,淡淡地開口。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謝帝尊掛懷。但應淵所中邪毒無解。還是莫要再為難眾醫(yī)仙了。況應淵火毒發(fā)作極其狂躁,無法控制自己。應淵實是不能再讓這殘驅禍害了九重天諸仙性命。昔日戰(zhàn)友已死,獨留應淵一人,應淵死不足惜!”
應淵眉心聚攏,眸色痛苦。
計都星君桓欽“應淵,我還尚在人間!”
桓欽適時出聲,告知他還尚在人間。
應淵猛地一顫,激動地摸索著過去確認。
桓欽趕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計都星君桓欽“我還在的,你也要振作起來啊?!?/p>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應淵情緒激動。這或許是他至今聽到最大的安慰了。
他摸索著往前去拉桓欽,各種心緒百轉千回。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桓欽,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桓欽和太幽彼此對視一眼,兩人眸光閃爍。
計都星君桓欽“應淵,你怎么樣了?自你走后,帝尊和我們很是擔心你啊。”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勞你們掛念,應淵如今待罪之身,死不足惜?!?/p>
桓欽裝作為難的樣子試探著開口。
計都星君桓欽“其實,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的死,另有原因,和你沒有關系,你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p>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什么意思?”
應淵聽聞背后另有隱情,頓時鎮(zhèn)定下來。
桓欽一臉難以開口,為難地看向天帝。
天帝斜撇了他一眼,接過話頭。
天帝“其實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是被人害死的,不是直接死在戰(zhàn)場,跟你沒關系,你不要自責了?!?/p>
緊接著又似是不忍般嘆息了一聲。
天帝“唉,他們本可以不死的。”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是誰?”
應淵神情冰冷。
天帝“是……”
天帝似有些為難著不知怎么開口。
應淵靜默,捏緊袖子,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忐忑地開口詢問。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是我身邊的人?”
天帝也不隱瞞,甚至他等的就是應淵的這一句追問。
天帝“是……”
應淵再次靜默了片刻,反而有些冷靜下來。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究竟是誰?”
天帝“是,月璃上仙?!?/p>
轟,似有什么瞬間崩塌。應淵踉蹌著,險些被一旁的凳子絆倒。死死捏緊拳頭冷漠著問道。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證據(jù)?”
天帝冷眼斜看了一眼太幽星君。
太幽會意。趕忙從懷里掏出先前與月夕對戰(zhàn)時撿到的那枚簪子,遞給應淵。
應淵入手,一陣顫抖。
這是他送給月夕的沉花簪。
太幽躬身解釋。
天帝心腹-太幽“此簪是從當日護送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軀體的天兵身上找到的。據(jù)逃回來的那名天兵交代,當日月夕忽然一身血衣,眉心血色神印大放,打傷了他們,將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的軀體搶奪過去后抽了帝君仙靈入體,而后甚至還當場殘忍毀去了四位的仙體。這個天兵也是運氣好,假死逃過一劫,才將月夕留下的簪子帶回天界稟報于我等。但那天兵即使回到了九重天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交代完一切后,便沒了生氣?!?/p>
語言半真半假,說完便靜靜地退至一旁不再開口。
天帝看了一眼始終好似無動于衷的應淵,又加了一句。
天帝“當日,是月夕主動向火德元帥請求陪同護送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的仙體回九重天的。而后便發(fā)生了仙體遺失的事件,而月夕亦從此失蹤不見。此事火德可以作證…………”
頓了下,又繼續(xù)開口。
天帝“吾聽說。魔族有一門魔功秘籍叫“乾坤引”,需吸食帝君仙靈修煉,方能大成。”
天帝而且…………
天帝“而且,據(jù)桓欽當時在魔相后鏡,就是因為撞破月夕企圖用乾坤引吸食三位帝君的仙靈修行,危急關頭被他打斷反噬,他也因此被她一路追殺才不得不暫時躲避,直到戰(zhàn)爭結束才潛逃回天界?!?/p>
面對天帝的指控,桓欽默不作聲,默認了天帝陳述的一切。
應淵臉色冷淡,始終不發(fā)一言。
天帝和太幽對視了一眼,看應淵還是沒反應,便轉身準備離去。
他知道,以應淵的性子,此后月夕歸來,定會與之決裂。只是他的邪毒…………天帝眉心緊皺,還是有些擔憂應淵的邪毒發(fā)作。
踟躇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所以,帝尊才會下令通緝月夕,并稱,稱月夕為魔族奸細?”
緩步轉身離去的腳步剛踏出門檻,身后傳來了應淵依舊冷淡的詢問。
天帝頓住腳步,也不遲疑,開口回到。
天帝“是,我懷疑,那場仙魔大戰(zhàn),就是月夕與魔族勾結所設計的,目的便是要捉拿帝君,吸食帝君仙靈成就魔功?!?/p>
頓了一瞬,又繼續(xù)開口。
天帝“即便不是她設計挑起的戰(zhàn)爭,早千萬前,吾也見過魔族高層長老強行想要引渡一種霸道無比的陰冥血脈,血脈雖然強大,但也會讓人短暫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地嗜血大開殺戒。曾有人見過月夕一身血色身形,很像是身負一絲的樣子…………”
天帝扭頭看了桓欽一眼。
自始至終,桓欽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但此番信息,都是他先前明里暗里暗示給他的。
雖不知有幾分可信,但回想當日在天邢臺上月夕動怒提劍指向他時,他似乎是曾見過她眉心閃爍不太明顯的一絲血色印紋,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那月夕怕還真是魔族特殊血脈,才會短短四五百年間,仙力飛漲恐怖如斯!
天地似乎陷入了無盡的靜默,壓抑得人無法喘息。
天帝等人隱隱感覺到空氣靜默得可怕,似是有什么即將爆發(fā),轉身不再遲疑地迅速離開。
應淵一手捏著玉佩,一手死死捏著沉花簪,嘴角緩緩浮上一抹蒼涼之色。
許久,玉佩重重掉落在地。
即便指甲深深刺進血肉,掌心血肉模糊也抵不上他如今心頭劇痛的萬分之一…………
天帝的挑撥謊言,他可以不在意,也不會輕易相信,可是…………
其實他心底知道,一切早有征兆的,不論是先前月夕為她渡還仙靈本源那日,還是地崖深淵亦正亦邪的血色氣息…………亦或是那一場莫名的無妄之夢…………
都在隱隱提示他,月夕就是魔族之人!…………
只是他一直不敢,也不想深究承認而已。一直將一切隱秘深埋于心底。
甚至他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月夕沒有過任何殺戮,即便她是魔族,他也認定她了!
可她竟真的動了殺戮…………且殺的還是他最無法接受的戰(zhàn)友袍澤……他千萬年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叫他如何還能坦然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