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淵轉頭,看著月夕一身的血衣,一陣無力感席卷而來。
面對瑩燈的指責,他知道,眾目睽睽之下,他已無力再為月夕開脫半分!
仙魔兩族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要如何替月夕解開這世族的仇恨!
轉身,他不再為月夕開脫,只決絕地向天帝跪下。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帝尊,是我將月夕帶上九重天的,我早已對她情根深種,即便知曉她身負魔族血脈,是魔族之人。我亦放縱自己的情感,應淵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愿代月夕上那天邢臺,以命抵命,給天界一個交代。哪怕是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只愿,饒過月夕一命……她雖身負魔族血脈,是魔族之人,但她自來到這九重天,便沒有傷害過仙族任何一人。相反他屢次相救應淵于危難之際。對應淵有數次救命之恩?!?/p>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煩請帝尊了卻應淵唯一心愿!讓應淵報答月夕的一世恩情!”
話落,雙膝重重向天帝跪倒!
路人“斯…………”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誰?
那是風光霽月,一直高高站在云端被世人膜拜的神明,眾仙的楷模啊。
他居然…………
居然為了一個魔族妖女向天帝下跪。
瑩燈仙子“不,她是魔,是妖女……”
瑩燈仙子“應淵帝君,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你如何能為一個妖女動心?憑何要為一個妖女舍棄性命?…………不,不可以……”
瑩燈一臉崩潰。
撕心裂肺地嘶吼,滿臉的不甘和難以置信。
不,她不信,憑什么她一直愛而不得仰望的存在,卻要為了一個人人唾棄的妖女,甘愿下跪受辱!憑什么!…………
應淵霍地轉身,冷冷地看向瑩燈,眼眸粹著冰霜。維護之意不言而喻!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她不是妖女!她的罪責,本君愿一力承擔,本君不許你重傷她!”
瑩燈仙子“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瑩燈徹底地瘋魔了,太可笑了,堂堂應淵帝君,天界第一戰(zhàn)神。她可望而不可求的神明竟為了一個魔族妖女折腰。
甚至不惜為了她甘愿上天邢臺以命抵命!
她實難接受!
月夕“應淵……”
匍匐在地的月夕,望著那抹白衣身影重重跪在地上,內心揪痛不已!
她虛弱地趴伏在地,發(fā)不出一絲聲響,只能無聲地望著應淵流淚。
那是她的應淵啊…………
是她小心翼翼用心捧在手心,珍藏在心頭小心呵護的神明啊…………如今竟為了她,舍了那一身傲骨,折了尊嚴,只為了替她求一份生機…………
如果可以,她寧愿今天死在這里也不愿那身姿如玉的應淵受半分屈辱!
天帝亦難以置信地望向應淵。
曾幾何時,應淵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侄子。是眾仙仰視的存在。
如今竟為了一個魔族妖女當眾下跪。
一時間胸膛怒火中燒。
天帝“你…………好,好得很…………”
天帝怒極,指著應淵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帝“來人,將應淵給吾押上天邢臺,今天吾就要當著眾仙家的面親自施刑。吾到要看看還有誰敢將天規(guī)律例拋諸腦后肆意踐踏!”
天帝是真的怒了,他親手培養(yǎng)的天之驕子,居然如此自甘墮落,甘愿與魔族妖人為伍。那他也就不必再心慈手軟。
玉清殿仙侍“帝尊,息怒啊,帝君也只是一時被妖女沖昏了頭而已。”
仙法考核掌事仙官“是啊,帝尊,應淵帝君是天界戰(zhàn)神,天界不能沒有他?。 ?/p>
見天帝動怒,眾仙家紛紛為其求情。就連一向與應淵不對付的火德元帥也挺身而出請求天帝三思。
火德元帥“帝尊,千萬年來,應淵帝君一向公正無私,即便事出有因,夾帶私情,也萬不會拿天下蒼生肆意開玩笑。我看今天種種皆事有蹊蹺,還是先將之關押大牢,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定奪也不遲。”
豈料天帝見應淵如此維護月夕,甚至甘愿上天邢臺替那妖女受刑,即便是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認為應淵已經被那妖女蠱惑心智,走火入魔了,他今天非要好好懲戒應淵一番不可。
于是猛然一抬手,將應淵打上天邢臺。再一翻手掌,毫不留情將一根冰錐扎入應淵體內。
噗…………
冰錐入體,瞬間貫穿了應淵的胸膛,隨即猛地血花四濺!
應淵體內受煞氣香灰影響,一時間仙力恢復不及,如今冰錐入體,瞬間便被打得鮮血淋漓,心脈受損。
月夕“應淵…………”
眼見著應淵受傷,月夕使力扭動著身體想要從押著他的仙神手里掙脫出去。
奈何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天帝陰沉著臉繼續(xù)將一根根巨大的冰錐冷漠地扎進應淵體內。
月夕“不……住手…………”
月夕“住手…………”
月夕猛地大力掙脫開手里的桎梏,跌跌撞撞跪趴上天邢臺,一把撈起血肉模糊地應淵,緊緊抱住。
顫抖著雙手摸向應淵的臉。
月夕“應淵…………應淵…………”
天帝冷冷地瞥了一眼天邢臺上依偎的二人,強行一抓將月夕拽下,一甩手,又將幾根冰錐甩進應淵體內。
眼看應淵隨著一根根冰錐入體,身體劇烈地顫抖,一動不動,只是口吐鮮血虛弱地看向自己。
月夕大腦轟地一聲炸響,再也忍受不住地崩潰嘶吼。
月夕“啊……應淵…………”
緊接著周身驀地煞氣彌漫,雙目逐漸赤紅,一身血色紅衣無風獵獵作響,三千青絲更是猛地瘋長。一股睥睨無上的靈力灌體,忽地沖開了束縛,剎那間躍上天邢臺攬過應淵,抬手穩(wěn)穩(wěn)接住天帝不斷打過來的冰錐,狠狠捏碎。
回頭,目眥欲裂地盯向天帝。
月夕“天帝老兒,我忍你許久了,從小不但一直對應淵PUA,讓其一直活在罪孽的陰影中,無端讓他擔起不該他承擔的責任。如今竟還喪心病狂地想要至他于死地?!?/p>
轉頭亦是陰冷地盯向瑩燈。
月夕“還有那盞陰險黑蓮花死瑩燈和桓欽那偽善的假君子,一個個舔著虛偽的嘴臉,我今天非要殺了你們不可……”
一瞬間,殺意盡出。
月夕猛然用踏月卷著應淵將其放置在天邢臺外后,便冷冷地襲向天帝。
剎那間,縹緲如煙的九重天電閃雷鳴,陰云陣陣,無數陰煞之氣卷著無以睥睨的氣勢襲向天帝。
天帝倉促間慌忙抬手阻擋,卻不料月夕突然法力大漲,一時承接不住,被一陣氣浪狠狠掀翻在地。
好在他自身靈力強大,整個九重天除了應淵,他便是那法力至高的存在,因此一掌襲來也沒有真正傷及心脈。只是有些踉蹌,但也不敢再與此時瘋魔的月夕正面硬擊。
他只略做停頓,便陰沉著對應淵道。
天帝“應淵,都是因為你三番五次救下這個妖女,才讓她有機會作亂。今日天界若有死難皆是你一手造成的。”
轉身寒聲下令。
天帝“來人,速速召遣三萬天兵天將攔殺月夕?!?/p>
繼而轉身準備返回玉清宮。
但已然怒火攻心的月夕此時腦海里只剩下了應淵下跪受辱,全身鮮血淋漓的畫面在不斷翻涌,心神逐漸瘋魔,赤紅的雙目只剩下無盡的殺意。
如何能放人離去!
她今天一定要殺了天帝老兒,還有污蔑她背后的桓欽及瑩燈兩個陰毒小人。
當即赤紅著雙眼追著天帝而去。
偏偏除瑩燈外,其余二人皆是九重天上舉足輕重的至尊存在,天界眾仙豈容她傷了二人。
只一會功夫,便有無數天兵、仙神與月夕廝殺在一起。
月夕赤紅著眼,似乎徹底瘋魔,雙眼絲毫不在意一波又一波沖殺上來的仙人。只不斷追著目標殺去,見有阻礙,翻手間便襲向來人。
眾人僵持之際,天帝早已派了三萬余天兵天將與走火入魔的月夕大戰(zhàn)在一起。奈何,入魔的月夕法力大漲,萬余天兵和眾仙皆奈何不得她。
而月夕也似殺人的女魔頭,只是機械地絞殺著近身的仙神。
霎時,天地間一片血紅,無數仙人成為邪魔妖女的刀下亡魂。
應淵慌忙費力掙脫早已奔至天邢臺上將他扶起的陸景,穿過無數眾人來到月夕身邊,卻對上一雙赤紅的雙眸。
月夕全身透著邪異的煞氣,眼眸中邪異無比,全副殺意,哪里還有一絲人性存在。
月夕一甩踏月,冷冷地向著應淵殺來。緊急時刻,潛藏在應淵體內的韌魂化身為劍身,擋下了月夕的無情一擊。
韌魂劍靈“月夕,你看清楚,你要殺的是誰?”
月夕面無表情,赤紅無神的目光掃了一眼眼前,想要繼續(xù)有所動作,卻被一波波不斷朝她殺來的仙人暫時拖住來不及對應淵下手。
韌魂劍靈“不對勁,月夕雙目赤紅,煞氣凜然,毫無一絲人性。應淵,月夕到底怎么回事?”
韌魂化為人形,焦急詢問。
應淵掃了一眼到處斷壁殘垣,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九重天。
頓感深深的無力。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
蒼涼的目光,絕望無比,他也想知道,月夕因何如此。事情為何會到了如此境地?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
一聲聲悲愴的呼喚,猛地將月夕神志不清的神識拉回了一絲清明。
月夕“應淵?”
原本追著天帝弒殺的動作一滯,月夕痛苦地捂著頭部,眼神恍惚,茫然地抬頭看向應淵所在。
?!?/p>
一陣模糊的風鈴聲混合著風聲忽地鉆入耳際。
月夕清明的靈臺驀地又被拉扯著,神識越來越混沌,隱隱只剩下一片叮鈴聲。
風起,鈴鐺搖得人更是令人頭暈目眩。隨之一片濃濃的弒殺之意強行被灌入月夕腦海。
于是。
肅穆的九重天上,以天邢臺為中心,月夕一席血色紅衣,雙目赤紅,空洞無情地隨意朝著仙霧繚繞的天街飛去。
隨著紅衣翻飛過處,無數天兵仙神應聲倒地,天地一片血紅。鮮血染紅了重重的宮闕,無數仙神自云端無情地墜落。
而月夕卻始終無動于衷。
她的眼里只剩下了殺戮,至于究竟要殺戮誰人,殺戮到何種地步,到得此時,她已然忘卻了。
天界仙神死傷越來越多,莫名卷入戰(zhàn)亂的仙神也隨之越來越憤怒。早已將月夕認作了無惡不作的魔族妖女?;艁y中因其同伴的逝去更是對其恨之入骨。開始有人不顧生死地奮起反抗。
一片混亂中,有人祭出了九州陣法,聲音洪亮,整齊待發(fā),好似帶著最后的希望,更是帶著破釜沉舟的吶喊。
甚至在這吶喊中,有一只泛著強大靈力的箭羽,急速振動,且以殘影閃電般的速度,向月夕猛地攻擊而來。同時伴著濃郁夜色,加以術法的輔助,徑直射進月夕胸口的肋骨上。
血液如一朵妖艷的花,緩緩將月夕本就鮮紅的衣裙浸濕。
但月夕并未覺得疼痛,只覺心中厭煩,還有一絲嗜血的殺戮之意,更加沖擊著她的大腦,想要將眼前之人殺戮干凈。
在這股殺意蹦現后,月夕額間的血色印記又開始翻滾著不斷變異,而后突地猛然從額間射出一股法力無邊的陰冥之力,所過之處,半數天兵仙神更是瞬間血肉橫飛。
眾仙家頓時一怔,駭然間發(fā)現月夕竟是如此可怕。而后望向血流成河的天街宮闕,再也無法承受。
路人“啊,妖女,我要你血債血償…………”
仙法考核副掌事仙官“布陣,今日定要讓這妖女命喪于此?!?/p>
仙法考核掌事仙官“殺?。海海海海骸?/p>
血戰(zhàn)中,眾人沖冠眥裂、怒猊渴驥地憤恨吶喊聲,如洪水倒灌震耳欲聾,徑直向月夕傾覆而去。
似有一股不達目的,死不休的壯志。
砰砰砰!??!…………
天地震動,朵朵血云不斷翻滾而過,絕情而悲哀。
月夕赤紅著眼眸,透著邪異的陰冥,周身暗黑血紅交織的云層猶如活物般不斷翻滾,瞬時張開血盆大口迎向撲面而來的無數仙神。
蒼穹之上,刀槍劍戟中,生靈懼怕叫喊聲,已然亂做一團。無數小仙,因靈力低微,直直從云層墜落,粉身碎骨。
可這悲壯的場景,卻喚不起月夕一絲憐憫,好似心中有的,也只是平靜到冷漠的麻木。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住手…………”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快助手吧,你不可以再殺戮了…………”
一聲清冷中帶著一絲顫意的聲音忽地傳入耳中,月夕的心猛然一怔,下意識地抬眸望去。
一席白衣正虛弱地想要穿過雜亂的人群用力靠近她。
月夕空洞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
月夕“他?…………”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你究竟怎么了,為何突然變得這般殺戮?…………”
應淵滿目蒼涼,絕望地望著殺戮嗜血的月夕。
這是為什么?為何他的愛人一夕間變成如此模樣…………
瞬間一席白衣跪地求情的屈辱,及那襲白衣鮮血淋漓的畫面再次充斥刺激著月夕的腦海。
一陣劇痛襲來,月夕迷蒙的眼眸猛然回神,一雙鮮血淋漓的手驀地闖入眼簾!
她瞳孔皺縮,滿眼的不可思議,茫然四顧,顫抖著雙手尋向聲音的源頭。
月夕“應淵,我,我殺人了…………我竟然殺了你最愛的子民,我…………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想…………應淵,我該怎么辦?我真的殺人了?…………殺了你用命護佑著的仙族子民…………”
鮮紅的血液狠狠刺激著月夕的神經,它痛苦地抱著頭崩潰哭泣。
應淵望著月夕時而迷茫,時而驚恐的眼神,似是發(fā)覺什么。
他輕輕地靠近,輕柔地嘗試哄著她。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月夕,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月夕驚恐愧疚地睜眼看向應淵。
月夕“應淵,我殺人了…………我殺了你用命護著的子民…………應淵,你會恨我嗎?會不要我嗎?…………”
應淵心碎不已,心疼地輕輕撫上她的臉,輕生安慰。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聽我說,我們靜下來,冷靜下來。不要再動殺戮了…………”
月夕慌亂地摟著應淵,驀地抬頭瞥見人群中冷冷注視著她的瑩燈。一股怒意猛然襲上心口。
眸色一冷,蘊上一縷殺意,霍地磚頭陰沉沉地盯向瑩燈,便要一把推開應淵。
見識過月夕狠毒無情地屠殺,瑩燈猛然對上月夕殺意的眼眸,頓時驚恐不已,轉身像無頭蒼蠅般踉蹌著慌亂盲目逃竄開去。
見月夕又瞬間冷著臉轉身蘊著殺意要飛走,應淵以為月夕又要大開殺戒,急忙死死拉住。
東極青璃應淵帝君“月夕,夠了,夠了…………停手吧!??!”
身形被絆住,月夕無法動憚,陰沉著臉轉頭看向瑩燈,不料瑩燈卻在慌亂中不小心掉下了八苦池。
月夕恨恨回頭,忽地對上近在咫尺的應淵,她又驀地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莫名殺戮。
一時間悲從中來。
為何自己終究還是與應淵走到了這一步?
她一直不想讓應淵處在她與蒼生之間,面對艱難的抉擇??扇缃瘢l能告訴她,這一切又都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月夕睫毛輕顫,鼻尖酸澀,一陣鉆心的痛楚從心底泛起。
雖知眼前,自己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已是罪孽深重??墒窃谶@一瞬間,月夕還是近乎本能地希望他能多在意她一些。能聽一聽她無助的心聲,哪怕只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