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將書卷輕放案幾,緩步推開門扉,望著門外踟躕的云彼丘,眉梢微挑:“進來喝杯茶?”
那人唇角抽動,似哭似笑:“門主……”
李蓮花怔忡片刻,忽而輕笑:“原來不是尋我的?!痹捯粑绰?,木門已“砰”地合上,“閣下認錯人了?!?/p>
誰知那人是個死心眼兒,竟要當場自戕于蓮花樓門前。
普渡寺旁造殺孽是萬萬不可的,再者若血濺了蓮花樓,難以清洗。
李蓮花急忙推門而出:“這位大俠何苦為難在下?”
他神色懇切,“在下姓李名蓮花,不過是個略通醫(yī)術(shù)的江湖游醫(yī),當真不是大俠要找之人?!弊肿终\懇,全無戲謔之意。
云彼丘眼神渙散:“你不是……李相夷?可這容貌……”
李蓮花展顏一笑,那笑容如春風(fēng)化雨,將哄騙方多病的本事使了十成十,三言兩語便讓神思恍惚的云彼丘暈頭轉(zhuǎn)向。
云彼丘靜默半晌,他幽幽地講出自己背叛李相夷的事,又問:“你若是門主可會恨我入骨?”
李蓮花嘆了口氣道:“我若是你門主,那必然是要恨你的。但李相夷已經(jīng)死了十年,這些事早就忘了?!?/p>
云彼丘失神的站在那,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吶吶道:“當真忘記了……”
李蓮花掃掃鼻尖,微笑道:“那個……你喜歡吃蘿卜嗎?”
云彼丘怔忡片刻,這才驚覺日已當午,腹中空空。
“見你神色郁郁,不如進來用頓便飯。”
李蓮花輕推門扉,做了個“請”的手勢。云彼丘心頭一暖,不假思索便跨入門檻。
待看清屋內(nèi)情形,卻驀地僵在原地——只見一位白衣勝雪的謫仙正端坐案前,銀發(fā)如瀑,雖雙目覆綾,卻難掩通身清貴之氣。
李蓮花恍然拍額:“瞧我這記性,茶盞方才摔了?!彼溉灰恍?,“只能請云大俠飲酒了。”
應(yīng)淵默然從柜中取出一只青瓷碗,穩(wěn)穩(wěn)斟滿清酒:“坐?!?/p>
云彼丘雙手接過酒碗,指尖微顫:“在下……云彼丘。”
“唐周。”應(yīng)淵淡淡道。
見這位謫仙性喜清凈,云彼丘便不再多言,只低頭悶飲。待李蓮花端上幾樣清粥小菜時,他已是面泛酡紅。
李蓮花布好碗筷,含笑道:“寒舍簡陋,云大俠莫要見怪?!?/p>
云彼丘慌忙放下酒碗,拱手致謝。李蓮花眉眼彎彎,溫聲道:“客人先用。”
云彼丘目光在李蓮花與應(yīng)淵之間游移,僵硬地夾了一筷蘿卜。
這腌蘿卜滋味平平,他卻連聲稱贊:“爽脆可口,李神醫(yī)好手藝。”
李蓮花欣然頷首,又挑了幾根嫩黃的蘿卜絲,自然地遞到應(yīng)淵唇邊。
應(yīng)淵習(xí)以為常地張口含住,卻在聽到云彼丘倒抽冷氣的聲音時渾身一僵。
“咳!”應(yīng)淵耳尖泛紅,桌下的手精準找到李蓮花腰側(cè)軟肉,狠狠擰了一把。
“嘶——”李蓮花疼得眼角直跳,強撐著對云彼丘干笑,“讓云大俠見笑了……”
“唐先生目不能視物,是該多照顧些?!痹票饲鹈銖姵冻隼斫獾男θ?,低頭扒飯。
心中暗忖:難怪江湖傳言李神醫(yī)待這位瞎眼謫仙如珠如寶,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尋常。
云彼丘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fā)顫,酒液在碗中蕩起細碎的漣漪。
他原本確信眼前這人就是李相夷,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