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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擇滅

凜冽折紙:趙千鶴

“不去學校,不行嗎……”趙千鶴醒過來時,已經(jīng)。過了鬧鐘十分鐘了,要是抓緊時間的話,還能趕得上第五班公交。她總是要和網(wǎng)上的友人聊到后半夜近乎三點時才能睡得著,然而清晨六點一刻就要起床,她經(jīng)常做夢夢見自己遲到,但現(xiàn)實中一次遲到都沒有過。當然,就在剛才她還夢見了自己錯過了公交車,還被人撞掉了左邊的耳機,里面聽著的音樂也傳了出來,那可能是一首很輕的搖滾樂。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平躺的姿勢,雙手交合放在腹部。趙千鶴一直是趴著睡的,但這一個月里,她每天醒過來時都如今早這般姿勢,這雖然并不算什麼奇事,可她格外在意自己為何會雙手交合于腹部,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一樣。

起身。

大雨還在下,陰云籠著這座三面皆山的小城,薄明只在遠處,趙千鶴的目光穿過花露水的烈息,從窗戶的銹欄遠望向對岸的山,只見到一片朦茫的水霧覆在建筑的表面,好像它們都已經(jīng)溶解在水霧里了。

深呼吸。

耳邊是客廳里空放著的晨間新聞,剛才還在氤氳不清的夢中時,男主持人用著疲憊的語調播報了省內的新聞,現(xiàn)在卻是一位富有元氣的女聲正在播報全國天氣,已經(jīng)快播報到這座城市附近的省會了,總之依然是大雨不絕的天氣,趙千鶴也無心去聽了。

“媽?”她剛想喊出來,嗓子卻被痰卡了一下,略急地清了清嗓,聲音才恢復了正常,“媽——”

沒有人回應。

父親的夜班還沒交班,歸來也得八點多了,整屋里只有趙千鶴和她母親,昨晚只有趙千鶴熬夜到了兩點,電視早在十一點就關了,平常時都在九點就關了,因為電視臺的節(jié)目只到九點,后面的重播幾乎沒有人看,當然也說不好有什麼深夜節(jié)目——但現(xiàn)在這晨間的天氣預報也快要結束了。

“困死了,上這個破學……啊……明明才期末完,怎麼還不放假?也不對,假期總是過得太快,什麼時候畢業(yè)?……呃,也不對……”趙千鶴這樣想著,隨手套上了一件短袖,從凌亂的被窩下翻出了校服,準備先去洗漱,然后換好衣服再抽把黑傘,再從矮桌上拿好昨夜買來的菠蘿包,迅速地挎上書包奪門而出,“哈,只能去了,今天周幾?……四?早自習是哪個老師?誒我的耳機呢?!?/p>

抬頭看向客廳里的掛鐘:6:29

“媽?——”

還是無人回應,趙千鶴皺了皺眉,沒有再喊,只是繼續(xù)收拾著東西,她想著,趕在七點十分之前坐到那個位置上就行了。

洗漱完畢,6:35。

趙千鶴把頭發(fā)扎好后,聽見電視里正在播著一條很與眾不同的信息,那不像是廣告,語氣十分正式:

“……近期,許多曾在失蹤人口名單上的人,突然間有了大量的目擊記錄,他們同時出現(xiàn)在多個地方……如果有人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又或是有人憑空消失了,請一定要冷靜?!?/p>

“這可真能扯?!壁w千鶴又看了看窗中的遠景,要穿過大霧到達彼端,才能抵達那所學?!又戳丝措娨暽蟿偛蟮哪菞l新聞的標題,慢慢念了出來,“三墨市原失蹤人口疑似大量回歸?!?/p>

也許是好事,不過,趙千鶴只覺得吵鬧,但也沒來得及把電視關上,匆匆瞥了一眼墻上掛鐘的時間,就要沖出門去,她大喊:“媽——我出門咯!電視記得關一下,不然浪費電——”

趙千鶴挎起沉甸甸的書包,門已經(jīng)半開了,她用傘頂頂開房門,一陣泥土味渾濁了她的視線,不管太多,她大步飛出門去,再隨手把門甩了回去,防盜門的一聲“咔——嘭”,炸開了雨聲的寧靜,留下鄰居的鐵欄外門在冷雨中顫動。

這又會是平常的一天,天廊兩邊受潮的垃圾味時而與泥土味交集,刺激著她盡快離開樓道,樓梯轉角的灰墻上,墻皮與霉菌與被小刀刮爛的彩紙廣告正凝視著經(jīng)過的人,微風刮過時,墻上好像有人在低語;趙千鶴已經(jīng)戴上了耳機,音量的喧嘩讓她的耳中陰云密布,而眼前是一片漫漫的黑暗,原本應不安閃爍的聲控燈,此刻也熄滅了。她憑著感覺下了陡梯后,差點滑倒,她匆匆回瞥臨街臺階上的苔蘚——那里原來有苔蘚嗎?

今天是期末考試后的第一周,這一周,學校本是有計劃開設為期一周的補課,其實也沒什麼內容,因為每天只補習半天——有人會為此用功,有人對此深惡痛絕,有人只是為了多見同學幾面,至于趙千鶴,只是想去找點樂子,雖然心中已經(jīng)把校領導罵了千遍了,但至少在這樣的天氣下上課,的確是趙千鶴最喜歡的,感覺知識都因此濕潤了不少,也許能溶入記憶,再也不會忘記。

她這樣想著,冒著雨,抵達了看不清人臉的車站,一首歌結束時,她已經(jīng)搭上了公交車,她看著昏涌的人影,收起的傘與校服長袖上濕冷的雨點與他人身上未蒸發(fā)的雨點摩擦,落地時啪嗒出一片白色。耳機里正播放著東京事變的《総合》,昨夜還未聽完,她聽歌喜歡隨機播放,一張專輯大概聽了一半,她最喜歡的是《空が鳴っている(響徹這一片天空)》,正好隨機到了這里,趙千鶴滿意地笑了一下,望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好像要溶入窗外的大雨,內心閃過了一絲不安。

“野放途きわまりない闇夜見上げれば(抬頭仰望這一片肆無忌憚的黑夜)……”歌里如是唱著,她抬頭只見自己的手勉強夠得到公交車的上欄桿,只是擁擠,還要避免觸碰到其他人的手,同時,那些黑壓的身影也疲憊地強撐著身子,滿面愁容地看著窗外似乎無終的大雨,里面有幾個人和自己一樣呢?車廂內為了節(jié)電而關上了燈光,也關上了車窗,空調更未打開。趙千鶴想跟著歌曲哼唱,若是有人同樣喜歡這首歌的話,就和TA做朋友——但還是算了吧,這場雨什麼時候停才是關鍵,她不想過早地讓彌漫在心頭的陰翳感覺消失,也不想讓大雨沖垮這座城市。再說了啊,僅僅靠一首歌去交朋友,太輕了。

上了跨江大橋了,這里的景色幾乎天天可見,雨后的晴昏一旦倒映到廣闊的江面上,輝煌的短暫會讓趙千鶴期盼車流的堵塞,但那樣的天氣太罕見了,日復一日的,只有輝翠不澈的江面,只有沉默的渡船,只有聽不見的水聲,更何況,現(xiàn)在的江面上只有漸漸濃起來的雨霧。

過了橋以后再往北走二百米,就能抵達學校大門,那里會有佝著身子、面色嚴厲的保安大爺在等著學生們。

“那大爺今天還要上班,真是辛苦啊……”趙千鶴想不起那人的面孔,僅僅是靠著進出校門時的壓迫感在回憶。

“趙千鶴……”

一個和自己很像的聲音在趙千鶴背后幽幽地響起。

趙千鶴當然聽到了,這些天她總能聽到這聲音的呼喚,她不認為是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畢竟生活生命依然平穩(wěn)繼續(xù)。

“趙千鶴……”

那聲音逐漸靠近了,身后有個高大的身影擠過趙千鶴,但肯定不是那人。

她假裝不在意,馬上要下車了,公交車已經(jīng)下了大橋。

離公交車后門還有半米,趙千鶴轉身時在左眼余光里看見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她不敢確認……只要自己下了車就好了。

那張臉的主人實存在趙千鶴旁邊,卻沒有人注意到這二人的相似,而趙千鶴心中剛才閃過的不安又閃回了,她低頭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友人發(fā)消息,但是對方還未醒過來。

“我遇到替身了?!?/p>

“好像這些天就是她在叫我……”

“我該怎麼辦?我想逃跑,但又想知道那家伙的意圖?!?/p>

“要到站了,我先到學校去。”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又要盡量忍住好奇的目光,耳機里《遭難》已經(jīng)接近末尾了。

“趙千鶴……”那聲音一直在纏著她。

趙千鶴從腋下抽出雨傘,想沖過面前的人站到車門前的禁立區(qū)里,雖然成功了,卻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扯了下來,左耳的音樂突然遠去了一樣,消失了,她楞了一下,把傘又趕忙夾到胸前,尋找著被掛下來的左耳機,在玻璃車門上的諸多倒影里,唯獨沒有自己。

30米……20米……“車輛抵達 江山銘府 站,請下車的乘客扶好扶手,帶好隨身物品從車后門下車……”到了!車門打開了!

趙千鶴右手緊握住車門上的欄桿,今天進站時剎車的幅度要比過去小不少,雖然在四五月時也可能有這樣的幅度……

她幾乎從車后門跳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7:02,還有兩百米的距離,好在學校就在公交站的這邊,不用等紅綠燈。

來不及回頭望了,就算那人跟過來也無所謂了,保持不遲到的記錄才是最重要的!雖然這并沒有什麼值得的。

她沒有撐開傘,又把耳機掛在頸后,再塞到了短袖里,把手機放入校服內兜(偷偷改過的校服,當然有內兜了),邊深呼吸邊逐漸加快步伐,等到要跑起來時,距離校門口還有100米,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可以看得見學校大門的形狀了,好像學校對面的文具店的招牌已經(jīng)在等待著她的目光了。

大雨淋過她的臉,一些雨滴從書包未完全閉合的拉鏈間墜下,把她的筆記本封皮染上了白色——這場雨什麼時候才能停?趙千鶴抵達大門、看見“三墨市第七中學”的石碑時,才發(fā)現(xiàn)那柵欄門只留了一個窄口,雨已經(jīng)在校門前的坑洼里積蓄許久,本被染黑的路面與水坑,此刻正隱隱游離著一層白。

校服已經(jīng)濕透了,握著傘的手已經(jīng)有點失去知覺了。略猛地沖入校門后,她才想起來校門對面的文具店今天沒有開門,本來還預約了一支嶄新的鋼筆,今天……

“高……幾三班來著?”她借著陰云的暗謐,目光掃過幾乎無人的操場,直視向教學樓的三層,那一排發(fā)昏的吊燈正緲緲地閃爍白光。步履不停,步履不停,跑進教學樓時,一陣熱浪幾乎要將她驅出教學樓,黃得發(fā)冷的聲控燈看上去比自家樓道的燈差不了多少,她好像在熱浪的吹打中,看見了期末考試前一天的早晨的人來人往與不懷好意的政教走狗同處于這一屋檐下;而接下來又是漫長的爬樓,從這低矮的大廳到三樓,第一層有十二級臺階到半層,繼而每一次轉角都是九階,要記下來總共多少階,好讓自己身處于一個無獎賞的任務中嗎?——她曾不止一次試過,卻總是半途而廢,今天也是這樣,她兩階一步地跨上,每到了第九階,她必須要停一下,這所謂的最優(yōu)解應該是三步一階,但那樣的話,她就上不去了,還有可能拉傷,而那最尾的緩步就像是急剎,她始終不能習慣。

等到快要到教室門口時,她步過了漫長的黑暗,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這間處于陽面的教室并不歡迎任何人的到來,即便在走廊里還能聽見瑯瑯書聲,這里的同學們并不關心趙千鶴的到來,因為她踏入教室的那刻,早自習的鈴聲正好響了起來,那是一陣初識就很熟悉的大提琴曲的截選,或許是《BMV:1007 Part I》,或許是其它的大提琴曲的部分,總之這低沉的音色讓趙千鶴顯得有點滑稽,短發(fā)也被淋透了,渾身都在輕顫——沒有人會看她的。

講臺上沒有老師,白板上也沒有主題,最右邊還寫著暑假的作業(yè)。而趙千鶴邊走向自己的位置上,邊慶幸著剛才那個未知的同貌人沒有追來,因為她已經(jīng)十分鐘沒有聽見……

“趙千鶴……”突然有人叫她,趙千鶴立馬繃緊了神經(jīng),四處張望著,沒有覓到聲源,她剛才本想把手機拿出來放到座斗里,但在一切都安全之前,她絕對不會暴露的。不過這是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但語氣上帶有明烈的敵意。

“趙千鶴……你為什麼卡著點才來?”負責今天早自習的老師原來一直坐在趙千鶴的位置上,“我在班主任那聽說過,你可是從來沒有在這種時候才到過?!?/p>

看來班主任還給趙千鶴記錄著到校時間,而的確,不遲到算是趙千鶴唯一能夠在學校做到的事了,至于學習如何,她一直穩(wěn)定在中流砥柱的位置上;談及人際關系,她也沒有真正的朋友。

她不想解釋,也懶得與這個男老師六目相對——看來今天早上是語文早讀,她四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家都在默默地做著練習的卷子,都在把白紙作為答題卡,先寫著古詩文的默寫,她有點擔心自己身上的水珠會不小心淋濕他們的紙張,剛才走向座位時可是很慢很慢,但她的衣角上的雨滴也和剛才一樣,在地上啪嗒出了一點一滴的白色。

“我……”

“第一次卡點,下一次再卡點,再下一次是不是就要遲到了?這可不行。”那男老師好像一副忽略趙千鶴的樣子,轉過頭繼續(xù)審閱著其它同屬他掌教的班級的卷子,“把書包放下吧,拿好筆,這是你的卷子,空空的,坐到講臺上答題去,一會兒由你來和大家對答案?!?/p>

趙千鶴極不情愿讓這讓人略感厭惡的老師的輪廓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野里,哪怕一點,也不愿意,但她必須把濕漉漉的書包掛到桌側的掛鉤上,只要一低頭,這個龐大的身形就要出現(xiàn)在她狹小的座位里……

“不來學校,不行嗎?切,就算是卡點,也是在結束時趕上了嘛……”她痛惡地想著,雖然昨夜早就罵過了今早的早自習的可能性,但現(xiàn)在,她真的想大聲喊出質問。邊想著,邊閉著眼憑感覺把書包掛好,再瞇著眼低下頭避開視線,接過那張干燥的試卷,至于中性筆,講臺上還有四五支黑筆,那都是班主任批卷子以后隨手忘掉的。

題倒不難,只是趙千鶴仿佛又幻聽到了那個困擾已久的呼喚:“趙千鶴……”

趙千鶴安坐在講臺上,發(fā)絲還在慢慢往下滴落白色而不透明的雨點,如果落到這張發(fā)黃的印刷試卷上,顏色如同滴下了一片修正液,那就又要挨罵了……沒有人還在用修正液,沒有人,錯了就涂黑,哪有機會允許涂白的?

“趙千鶴……是要……成為神明。趙千鶴……”

那聲音開始自說自話了,但好像只有趙千鶴能聽得見,前幾日這聲音出現(xiàn)時,趙千鶴的父母都未聽見,但她就是不認為這是自己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

簡直就像是身處于電影或是動漫中一樣的情節(jié)。

趙千鶴的思緒紛亂,眼前的題目是“無邊落木蕭蕭下……”

她無心答題,索性隨便編好了——“孤帆一片日邊來”,但是一會兒又要和大家對答案,或許改成正確答案會更好一點,就此惹人發(fā)笑也只是片刻的歡愉,更是無必要的事情——“不盡長江滾滾來”,她改回去了,這些默寫對她來說并沒有太大難度。

但,“成神”?那是什麼樣的神明?自己這樣的性格怎麼會適合當神明呢?又或者,為什麼會找上自己呢?

這些問題如亂麻一般困擾著趙千鶴,她沒有辦法把它們橫平豎直地放好,厘清順序。

“你在考慮……你要成神……”

“你考慮許久啦……為什麼不答應呢?趙千鶴……趙千鶴……”喚名的語氣愈來愈重,潛藏的嗔怒終于有所暴露,而這與趙千鶴相同的聲音,在趙千鶴聽來,自己的憤怒何時達到過這般?

黑羊毛……黑羊毛……

慢慢飄……天邊烏云替你笑……

黑羊毛……黑羊毛……

慢慢飄……孤獨孤獨殺人刀……

白羊角……白羊角……

輕輕搖……大雨無家歸青潮……

白羊角……白羊角……

輕輕搖……待到電波將惡報……“

那聲音自顧地開始唱童謠,音調單一,并且節(jié)奏非常令人不適,好像是在挑釁著趙千鶴的忍耐極限。趙千鶴面對著試卷上的題目,腦子里本就空亂,她在那聲音的干擾下,覺得自己的聲音唱歌從來沒有這麼難聽過。

“別吵……”趙千鶴低聲怒言道,并沒有人聽見這一聲,那個聲音立刻停了下來。

這絕對不是憑空來的歌謠。

趙千鶴一時想不起這熟悉的感覺因何而來,但那歌詞分明陌生。她不愿管那麼多了,先把題答完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任務。

偷偷瞥向窗外,不知道那老師有沒有在盯著講臺,或許還在批閱卷子罷,只是樓道盡頭的水房里的滴漏聲吸引著趙千鶴走神,她想數(shù)一下那里一分鐘究竟會滴漏多少聲,是否和自己的脈搏一樣慢。

但窗外,窗外仍是一片被雨聲和大霧溶解的景色,灰暗的樓形無處避雨,它們的未完成也被淹沒,不知還要淋洗多久,一旦目光靠近,它們又在這里狼狽了幾分。

“請寫出一條飽含熱血的勵志詩句:……”試卷上這樣提問,在默寫的最后一欄,居然是一道開放性題目。

這的確是課內課外即可,譬如《行路難》或是《漁家傲·天接云濤連曉霧》又或是《望岳》,但也沒有說不可以自己寫詩,雖然那樣做太冒險了,如果是正式的大考,無非是在賭局中期待著知音的目光;現(xiàn)在的話,寫上去只會招來譏笑與冷眼,尤其是這位老師,更是會用明褒暗貶的語氣來為難趙千鶴,她的才情就是這樣被迫怯斂的。

還是隨便背一首吧……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p>

她很喜歡辛棄疾的詞,至少現(xiàn)階段來說,這是難得的熱血了,即便在這一空里是錯的,也不會被譏諷,只會被簡單地畫個叉,一筆帶過。

第二節(jié)課下了,還有三節(jié)課,今天的補課就結束了。

早自習之后的課程里,那個聲音再沒有出現(xiàn)了,可能是因為趙千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了,因為從她的位置往墻壁那邊看去,正好可以看見矮門玻璃窗上那張班主任的惡顏,雖然班主任平??偸敲鎺θ?,上課時也總是喜上眉梢的樣子,但唯有在這種時刻,那張略帶童稚的容顏會充滿惡意,上課說話與睡覺的名單已經(jīng)在這高壓的凝視下,寫滿了半個小筆記本。

好在現(xiàn)在下課了,現(xiàn)在只有這一年級在補課,大雨沒有要停的跡象,雨聲已經(jīng)讓這所學校變成一座孤島了,門前的積水已經(jīng)能夠漫過腳腕了,過去有過這樣的大雨嗎?

趙千鶴的困意上涌,她站在衛(wèi)生間前的盥洗臺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如此狼狽,或者自己每一天都是這個樣子,真正能精力旺盛的日子好像已經(jīng)遠去了,她對著鏡子苦笑,鏡子里的她也苦笑。

周圍沒有其他人了,馬上要上課了,距預備鈴響還有一分鐘,雖然那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鈴聲罷了,預備鈴要求的預備姿態(tài)與學校承諾的課間十分鐘無疑是沖突的,因此趙千鶴從來沒有做過預備的姿態(tài)。

鏡子里的衛(wèi)生間門簾后,在對窗的白霧的反射下,有一個懸空的人影。

趙千鶴一邊洗臉一邊揉眼,看見那懸空的人影后,她揉眼的頻率更快了,每次都想看清那里,卻不知道越揉越模糊,她的視野已經(jīng)模糊了不少。

黑羊毛……黑羊毛……

慢慢飄……亡生亡影綴葡萄……

黑羊毛……黑羊毛……

慢慢飄……對立對立不堅牢……

白羊角……白羊角……

輕輕搖……悔天怨地誰逍遙……

白羊角……白羊角……

輕輕搖……豐刈人間萬血草……”從衛(wèi)生間里傳來了趙千鶴自己的聲音,預備鈴已經(jīng)打響了,下一節(jié)是歷史課。

“說吧,你要干什麼,又是冒充我,又是成為神明,別打擾我正常的生活。”趙千鶴用袖子抹過眼睛,才看清那個懸空的身影的下肢是自然下垂著的,她一動不動。

“觀察你許久了,你的生活原來這麼無趣。”

“別人看不見你,對吧?”

“為什麼不先進來呢?想看看你驚訝的樣子……”

趙千鶴的目光只從鏡中凝視著背后衛(wèi)生間門簾后的那個身影,她還真的想過有神明的使徒降臨到身邊,沒想到會這樣令人生厭,她憤怒地低語道:“別用我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p>

“進來啊……你今天,可是這些天來第一次搭理。”

“差不多得了。我要去上課了,不回答我問題的話那就算了,沒什麼好說的?!?/p>

趙千鶴閉上眼,準備用大步流星來掩蓋恐懼,離開這里的話,或許能遇到什麼人可以幫到自己;至于那些仍大塊存于心中的厭煩,根本沒必要遮掩。

那聲音也有點生氣了,壓抑住急躁,耐心地威脅著趙千鶴:“通常是不可見的,不過如果你現(xiàn)在就回到教室里……那,現(xiàn)身,然后跟著你一起進教室……怎麼樣?是不是很好?”

“這就是神明啊,只會給別人添麻煩的神明未免也太沒有用了?!壁w千鶴與那門簾保持著背對,而在剛才,簾后的身影似乎抽動了一兩下,那雙腿前后晃動了兩下,隨后又歸寂了。她既想保持敏銳,凝視著那里,又想閉上眼去逃避這個煩人的“神明”。

“在那扇門簾后可是有著與你有關但不為你知的事情,不去看看嗎?!?/p>

“我只需要知道和我有關就好了,具體是什麼,那都已經(jīng)是過去時了?!?/p>

“那我現(xiàn)在就可以現(xiàn)身,就在這監(jiān)控系統(tǒng)之下,憑空出現(xiàn)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

“別給我添亂。”趙千鶴對著攝像頭翻了一個白眼,當然,那“神明”并不在那個方向,而在她仰望攝像頭時,鏡中的她正對著趙千鶴假笑,目光一直盯著趙千鶴身后,好像要監(jiān)視著她進入那里。

鏡像看著趙千鶴的背影踱步走向衛(wèi)生間,一種期待,開始在鏡像的容顏上燃燒。

“對……就是這樣,進來吧。”

趙千鶴在快要接近門簾時已經(jīng)預備好了仰望,但在這刻卻感到左邊褲兜傳來一下強烈的震動,短消息好像是提醒著她,自己還身處于攝像頭的視野里——盡管今日的監(jiān)控室不會有人值班,但錄像……錄像是會定期清理的。

她的心中有一陣強烈的好奇與激猛的恐懼在互相搏浪,距離揭開門簾只差一步,而仰望的人影依然靜默,“不要打開”還是“看一看吧”,這兩種念頭迅速又反復地涂抹在她心上。

她趁好奇心占據(jù)上風時猛然揚起門簾,迅速眨眼,眼前這正懸在燈上的身形,是一個身穿同樣校服的女生,還未來得及讓趙千鶴細看,再向上仰望,看見了那女生那張慘白的臉,仿若被吊死了一般,卻正是她自己的容顏,即便是吊死的樣子,臉上卻有著和剛才那鏡像一樣的假笑,眼神正空洞地看向地面的某處。

“嘖嘖嘖,這也是實體嗎?”

“還記得李芩冬嗎?這個名字……”

“陌生?!?/p>

“大約兩周前,她自殺了,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居然沒有等到這幾天的大雨,選擇在雨夜結束生命的人……都是……”

“只是死了一個人而已,你費盡心思想讓我知道什麼呢。”趙千鶴打斷了那“神明”的說教,她想伸手戳指那懸空的軀體,但又擔心會發(fā)生其它事情,譬如這軀體沒有實體感,又或可能那的確是實體,僅僅一個戳指就會讓這軀體墜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李芩冬是趙千鶴的初中同學,再聽見這名字時,陌生突襲而來,繁瑣的日常與遠方的苦難把過往某一階段的相遇磨滅至僅剩殘骸,可惜這個名字恰好不存于這些殘骸里——在趙千鶴的日常里,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但觸目驚心好像就算觸手可得一樣,她在距離的交推中,感官已經(jīng)麻木,記憶變得遲鈍,初中僅經(jīng)過了兩年半,竟已恍如隔世。

而似是神明的話語還在飄搖:

“兩年前,你對她無意中的暴力,成為了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雖然,壓死駱駝的東西從來不是這最后一根。上個月,她可是來過你家門口的,留給你了一封信,卻被你當成了垃圾,扔掉了?!?/p>

“沒印象了。”趙千鶴未等那聲音說完就回答了,像是斷言,她仰望著這種無聊無感的懲罰,只想發(fā)笑,就像是曾經(jīng)在影視劇里所見的厭勝之術,不過是不值一提的詛咒,就算作用到了事主,要麼施咒者遭到反噬,要麼奸計得逞,但通常來說,這些詛咒都是需要損耗壽命的,趙千鶴一想到這里,都想問一個問題——那些被損耗了的壽命去了哪里?

“也許把吊死的窒息感移嫁到你身上時,短暫的走馬燈會讓你想起來?!薄吧衩鳌庇幂p笑掩蓋輕微的怒意,懸空的軀殼的手指指向趙千鶴。

“那請便,要是能借此來逃課的話?!?/p>

“你真的覺得自己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還是說,只不過是有著這樣的外皮?!?/p>

“別扯開話題,你這般模仿我,僅僅是來告訴我的罪過?我的罪過可輪不到你這家伙來蠱判?!壁w千鶴把衛(wèi)生間的門關上,準備與那聲音對峙,反正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翹課,就權當“神明”說的那話是真的,相信那些無聊的能力。再說,自己倒真想聽聽這未知的傲慢還會說出多少關于李芩冬的事情。

“罪過只是你的附加,只是短暫的寒暄。”

“為什麼找上我。”

“如果對你來說,身份如此重要……不,是對于人類,身份……”

“不是身份的問題?!?/p>

“那麼,今天早上你聽到的那些失蹤,確實發(fā)生過,但再出現(xiàn)的他們,已經(jīng)不是他們了,至少他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但,轉移話題不能逃避你的行為?!?/p>

趙千鶴聽著“神明”的語氣略略緩和,稍稍合上了眼,再猛然睜開,自己已處于一片空無的淺水中了,周圍正下著微雨,但周圍的氣息渴望著趙千鶴的顫抖,這里的溫度如同“秋老虎”最后一日的夜色,深不見底。

她再直視前方,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靜佇,一種熟悉的感覺從那輪廓傳來,而那背影的距離幾乎和班級座位的前后間距一樣,只要伸出手……不。

“你昨天,昨天我敢肯定是你……你在我的紙上寫了‘凜冽物’,那是什麼?!?/p>

“神明”聲音的源頭方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那正在趙千鶴前方:

“那就是讓人們消失、又復現(xiàn)的東西?!?/p>

“你是因為這個才找到我的?這和我有什麼關系?!?/p>

“你沒有耐心聽長篇大論?!?/p>

“死者、凜冽物、大雨……”趙千鶴仰望上方,上方是一片看不見變化的迷白,雨點墜入她瞳孔時,雨聲好像要戳破她的視野,此刻的雨比記憶中的哪一場雨都要沉重,她不知為何異常如此。

筆記上的筆跡恐怕已經(jīng)被雨淋散了,但記憶中的痕跡存之若永。

“暫用這個惟妙惟肖的人形吧,等你選擇成為神明時,你就會理解一切——世界正在走向預定的消滅。”“神明”自顧說著,不肯轉過身來,趙千鶴聽到世界的毀滅時,心跳突然沉重了一下,那是警惕和驚嘆,也是竊喜與迷茫。

但回過頭看,大雨好像下了不止三天了,為什麼這座城市還沒被泛涌的江水……為什麼江水也如故?拿回期末試卷的那天下午,大雨就已經(jīng)在下了,但……好像更久,只是因為靠著拿回期末試卷這件事來記憶雨期,又究竟是多久前滴下的第一粒雨?

想不起來了,算了。

趙千鶴拋棄快速的回想,試圖在仰望視野中的迷白里尋到什麼特征點。

“換句話說,我有機會拯救世界咯?”

“人類不是都喜歡這樣的故事嗎。”

“我還真沒興趣,沒有說清楚代價的事情,我干嘛要做。”

“你早上出門時,沒有發(fā)現(xiàn)奇怪嗎?!鄙衩饕餐瑯友鲱^看向上方的迷白。

“——母親可能只是太累了而已。”趙千鶴心虛地忙辯,“昨晚……”

“她被凜冽物藏起來了?!鄙衩鞑痪o不慢地說,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擊中了趙千鶴的預期,她想起晨間新聞播報的內容,又想不起來那位播音員的聲音了。母親……母親……啊……

不過,話語轉瞬滴到地面,竟極其短暫地溶擴出幾瞬的彩色,也被淋漓所裁開,細碎得不見了蹤影,趙千鶴看得很清楚。

她咬緊嘴唇,下一句詢問的話已經(jīng)猶豫到嘴邊了,她多想咽回去,好避免知道更多的殘酷,但沉默不能解決問題。

“那我父親……”趙千鶴意識到神明正在用雙親來威脅她,而一些反詰已在她的心中初具雛形,但如果父親下夜班歸家后看見母親消失了……

“他不會知道的,要是讓這些普通人意識到自己身處的世界如此危險,一切都會亂套……但,他們遲早要面對這些東西?!?/p>

“你既然可以修改記憶,有了這樣強大的能力,為什麼還要來找我?還這樣要挾我……”

“強大?呵,神明的力量是渺小的,僅僅是靠修改記憶來編制謊言的網(wǎng),不過是小把戲。我需要人類。而且那樣的能力……”

神明側過身,卻不轉頭,好像那頭顱與身體是分開控制的,但至少還轉到了一個正常的角度。神明攥在衣兜里的雙手正向外慢慢地飛出青綠色的光流,趙千鶴在空中看到即將淡隱的青綠色時,順著色流,看到了那道安穩(wěn)的光流,她想著這顏色似曾相識,又無處可覓。

“僅此而已?”趙千鶴有點焦躁了。

“如果你答應,你就可以使用神明的力量去拯救你的母親……并沒有要挾你,只是那些凜冽物開始泛濫……”

“算了,再爭下去沒結果的,我暫且答應你,但是……不要碰我的家人?!壁w千鶴想轉身離開,剛轉過去,神明的背影又出現(xiàn)在面前,她妥協(xié)一樣的答應,并沒有讓她回到之前的現(xiàn)實中,想低頭查看時間,卻突然想起來今日出門匆忙而忘記了帶表。

耳邊逐漸聽晰大雨的聲音,和先前差不多,和先前的某一場大雨很像——趙千鶴騙著自己——不過她聽到的雨聲的確是真的。

“真是好孩子,這樣才好。”神明在趙千鶴面前轉過身,借著相同的容顏,做出了趙千鶴根本不會做的笑顏,蘊在其中的那份活力讓趙千鶴厭倦。

在答應了神明的那一刻,在趙千鶴話音消失時,一段冰冷的氣息如流星一樣突入了她還未閉合的唇間,直墜向她的喉嚨——周圍的雨還沒有停,可能只是太冷了——趙千鶴想著。

那氣息安穩(wěn)落下后,如同迅速消融的冰一樣立即消失在她的喉中,之后有像是大風狂怒刮過的聲響在趙千鶴的耳后涌起,四下空無的白色像厚堆而將凝的顏料一樣,逐漸被那風聲吹散,周圍正被緩緩地還原回衛(wèi)生間的樣貌,趙千鶴目視著那些褪去,風聲的疾狂讓她的呼吸如被壓迫著,瀕臨窒息的感覺如同白色的吹離。

她深呼吸著,空氣里有一絲閃現(xiàn)過的泥土味,然而在來時路上竟一息都未嗅得,她想貪婪地嗅入那一絲,卻像是追車的小犬一般,對于遠去而望塵莫及;她借著深呼吸,她艱難地低語到:

“那我回教室了啊,我的東西還在那?!?/p>

趙千鶴低下目光,凝視著面前的自己,細看那對黑色的瞳孔時,神明還不停眨著眼,好像在躲避目光;但那瞳孔是由十幾個同心三角形旋轉而來的,并且還在旋轉著,這似乎是神明與自己的區(qū)別之一。

“你的東西?你除了血親和名字,還擁有什麼?”

神明不滿地看著趙千鶴,雙眼瞳孔里旋轉的那些三角形,其中的幾個三角形由黑變白,似乎在算計著趙千鶴的記憶。

“我……”

“人就是這樣一無所有地來,一無所有地離開的,你為什麼那麼在意呢?”

“你,你做了什麼?!壁w千鶴猜想著,這無慈悲的神明是否會如那些動漫作品里的神明一樣,對她的世界做出怎樣的抹殺,鑒于剛才說出的內容,恐怕一些可怕的行為已經(jīng)發(fā)生了。

“那你去吧,人們會以異樣的目光看著你。”

“喂,那個菠蘿包我還沒吃呢,你不會也修改了……是叫修改吧?”

神明沒有作答,周圍的空白已褪去一多半,這里即將徹底回歸到幾分鐘前的模樣,獨屬于衛(wèi)生間里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又開始打擾著趙千鶴,她也在猜想著神明是否也會嗅到那股令人眩暈的味道,也許那具仿造的軀殼也如人類一樣。

衛(wèi)生間的門依然緊閉。

“關于凜冽物的說明,已經(jīng)寫在你臥室桌子的筆記本上了?!鄙衩魍字械牧辽切斡职盗讼聛?,借著趙千鶴軀形內流動的記憶而行船,比跟蹤在她身后留下痕跡要容易多了,僅僅一下就能搜索到臥室桌子的所在,再把這一所在,投射到趙千鶴的思慮里,先這樣做了,然后才借用趙千鶴的聲音對她說著,“世界旦夕之間,取決于力挽狂瀾?!?/p>

“雨好大,我怎麼回去。”趙千鶴見神明好像漠然不動,心中起了疑惑,打算先岔開話題,“恐怕路已經(jīng)被淹沒了吧?”

“拉住手……”神明猶豫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向趙千鶴伸出了左手,那手腕上與趙千鶴一樣,圈著數(shù)環(huán)繃帶,趙千鶴在上周四放學后那個陰沉悶熱的下午救下了一位同學,但左手扭傷了——不知道神明會不會擁有人類的痛感——但是神明沒有等來趙千鶴主動伸來,于是又回踏一步,抓住了趙千鶴的右手,涓涓微弱的暖意從掌心傳來,神明深吸一息,感慨地說著:“啊,你的手還挺暖和的?!?/p>

“我是,人類。永遠都是?!壁w千鶴被迫握住手時,沒有感受到來自外部的觸感,就像是從不可能的方向握住了自己的左手一樣,但自己的左手依然處于冷冷的空氣中。

神明忽然感慨起來,模仿著趙千鶴記憶中某次幸福的微笑,低喃起來:

“真暖和啊……還未感受過這樣的溫度?!?/p>

“然后呢,神明?我要怎麼回去?”趙千鶴不去看神明,自己很久沒有笑過了。

“在這扇門后,就是你的臥室了,但依然需要抓緊手?!?/p>

“你是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的吧?我不想給別人帶來什麼困擾?!?/p>

“呵……不好說,但你的生活與神明無關?!?/p>

“算了,到了那種時候,事情肯定會比現(xiàn)在有意思?!?/p>

趙千鶴設想著一個遙遠的時刻,在那一刻之前會發(fā)生種種奇事,自己則有幸見證,而對于快樂的感受閾值也因此被拉高。

手心里逐漸有了陌生的觸覺,神明也有同樣的感覺,兩只手因而暫時握緊。

“走吧。”

觸碰冰冷的鐵制門把手,擰過半圈,往回拉時,那被推開而現(xiàn)出的門縫里襲來了平靜的冷風,門縫逐漸拉大,神明收回右手,卻沾上了幾片鐵銹,厭惡地看了一眼紅色的銹斑,隨后抬起頭,巡視著整潔而空寂的房間,這的確是趙千鶴記憶中的房間,神明在眼中一眼看見的是床頭柜上的藥盒與紗簾后的琴包。

神明大步跨過那道門,趙千鶴也配合著,只是步伐并沒有那麼大,她也一眼看見了微微飛起的紗簾,才想起來自己匆忙離開時沒有關上窗戶。

趙千鶴是極不情愿讓他人訪視自己的房間的,可眼前這具形貌依然是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難為的,即便神明依然用冷靜的好奇目光打量著空蕩的房間,也和自己無事時檢視房間的目光相差不多。

從瓷磚地站到了木地板上,好像差異也并沒有多大。

“嗨,你的房間可真空啊?!鄙衩髡镜酱矀龋鎸χ皯?,突然說了一句。

“怎麼,不滿意嗎?”趙千鶴不確定父親也沒有下班回來,躡步走到床前坐了下來。

神明想伸出手夠那個琴包,看那形狀像是一把吉他,也可能是貝斯,但也只是詢問了一下趙千鶴就作罷了,祂說:

“你會樂器?”

“很久以前會?!?/p>

“怪不得?!?/p>

怪不得……嗯?神明作出了怎樣的猜測?那必然是有根據(jù)的;剛才那股消失了的冷氣,也許不是普通的冷氣。

趙千鶴也巡視了一番房間里的東西,那扇門還開著,但門后的景象只是家中的客廳,那邊也是靜得只能聽見雨聲。

她猶豫了一下,說:

“偷看我記憶的感覺很美妙吧?!?/p>

“啊,怎麼?這不是和你自己回憶一樣嗎?!?/p>

說得輕松……

“隨便了,你應該消失一會了,現(xiàn)在回到了我的私人空間里?!?/p>

“正好,你的父親也回來了?!?/p>

“他……已經(jīng)睡著了。”

“走了,等你了解了凜冽物之后,還會再見的?!?/p>

神明踩上床,拉開了紗簾,推開了玻璃窗,雨打在銹色上,狹窄的窗口剛好能容下趙千鶴的身形,同樣的窗口從下一層看去,正是電線桿的頂部與電線混纏的變壓器;神明看向窗外,雨霧近得已看不見周遭的平房群,站上窗臺時,右手反手抓住了窗框,似要奪窗而出。

“對了,那筆記本的后面,記著李芩冬的事情,你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你要查看一下你的記憶才好,人的一生都在和記憶作斗爭,可惜可憐。”神明蹲坐在窗外的邊緣上,潮濕的青苔浸潤了校服褲子,半回頭從余光里看向那個琴包,停下了推測,再望向大霧,想象著霧的彼端,自神明被人們創(chuàng)造出來后,便隨著人的意識漂流,霧一直存在于人的視野里。

前傾身體,僅僅一秒,雨就淋濕了上半身,但重心已經(jīng)拖拽著身體的重力,神明開始下墜。

“那里危險,你就不能……”趙千鶴聽著自己的聲音從耳邊戛然而止,猛然回頭,遮住窗戶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她還未發(fā)現(xiàn),窗上那架生銹了的鐵欄消失了。

她沒有聽見神明墜落的聲音,而雨聲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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