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先生,您是飛過來的嗎?”魏梓陽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也改不了禿嚕嘴的壞毛病。
周季握住楚獄空著的另一只手,聲音沙?。骸肮コ切袆忧?,小寒就給我送了消息,說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我覺得事情不太對,當(dāng)下就往威京趕來?!?/p>
卻沒想,晚來了一步。
周季大概是除了楚青衣以外最難受的人了,他是她的老師,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她步步高升,也是看著她,慢慢虛弱。
三年未見,她都不像她了。
周季沒有哭。
他只是從懷里拿出一個錦囊,遞到楚青衣面前,眼神卻是沒有離開楚獄半分:“這是她的,她留給你的。她17歲那年,我們?nèi)ビ襁B山踏青,她給所有人親手做的糖畫,給你留的是糖球,她說,你總是藏在暗處護著她,不能立刻吃,回去了再給你,最后卻是忘了。我想,大概從那時候起,她就不太對勁了,不單單是咳嗽,體虛這么簡單?!?/p>
抓著楚獄的手漸漸松開,接過了那個香囊。
“我出發(fā)前想著拿什么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她房間桌案上的錦囊,路上打開看到糖球,便想起來這件事?!?/p>
楚青衣:……
楚獄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得知她的消息的人,在威京中的,也都自發(fā)的來狀元府外守著。
楚獄這些年,不是單純的在趕路,她在民間的威望,足以讓她直接登基為帝,不然也不會午門斬首一整天,都沒人覺得她殘忍。但她無意于此,百姓們卻在心中悄悄將她推上了那個位置。
她向來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所以,早在這之前,她就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停靈七日后,送葬那天,哭喪的隊伍甚至排到了威京外。
按照她之前留下的遺愿,她的身體要送去的地方,不是下河村,而是楚國皇陵。
好在姜擎川當(dāng)初再變態(tài),也沒想過挖人祖墳的事,楚國皇陵安好,楚涼的身體安然下葬。
再之后,大威朝的百姓們似乎自發(fā)的忘卻了大威朝這個國名,都以楚國百姓自稱。
新帝不是別人,正是楚青衣。
他本不想站在這個位置上的,但楚獄留下的手信中說了,她希望楚家有后。
楚家是天生的皇者,傳承十代人,這在這個時代是最令人驚訝的事了,普遍一個國家君主,至多六七代過后,總會被外姓人推翻統(tǒng)治。
楚青衣繼位,楚國和大威朝國土合并,改國名為楚國,國號為微寒,以紀念楚獄。
國子監(jiān)祭酒依舊是應(yīng)宇白,周季終于愿意任國師一職,趙天封為左相,錢信一封為右相,魏梓陽辭官了,跑回淮陽府,替楚獄守著淮陽府和下河村。后來周季看不過去,提議給他封了淮陽府知府的位置,還賜予了可以直接上達天聽的特權(quán)。
連應(yīng)在一次和林云皇的促膝長談之后,便辭了將軍一職,跑去守楚國的皇陵,主要還是想守的是楚獄的墓。
楚青衣遵循楚獄遺囑,為楚氏誕下一子,待兒子10歲時,他就把一切都扔給兒子和周季,跑去和連應(yīng)一起守皇陵了。
突然榮升太后的那位女子當(dāng)時是挺茫然的。
在周季勤勤懇懇的監(jiān)護下,楚氏后代安分成長,一點也沒歪,后來還做了個好皇帝。
*
陰冷的皇陵中,連應(yīng)擦著手里的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楚青衣:“你說,她若是能一直活下去,我們是否能看到太平盛世?”
墓里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良久,連應(yīng)起身,把他身邊不遠處盤膝坐在楚獄棺材另一邊的楚青衣,拖進了旁邊一具空著的棺材里。
拖動時,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是一瓶白色的小瓷瓶,很眼熟,是楚獄曾經(jīng)總是隨身攜帶的那個。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也跟你做出了一樣的選擇,誰來守著她?!?/p>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