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的歌女感動的情緒戛然而止,一言難盡地看了紫堇一眼,沒說話。
紫堇這個人啊,大家對她都不是很好接近。
她是被霖凰老師撿回來的,從小帶在身邊教養(yǎng),教她唱歌的技巧,可以說是完全繼承了霖凰老師的衣缽,在霖凰老師去世后,她也不算辜負(fù)霖凰老師的期望,在云城中算是唱出了一些地位。
一個是霖凰老師的學(xué)生的身份,一個是她如今的名氣,加上她的性格比較漠然一些,所以不管是先前就在的姐姐們,還是后來新來的妹妹們,跟她都很難相處過來。
對她有著幾分崇拜,幾分尊敬,但又有幾分疏離,她給人的感覺,太遠了。
紫堇并不在意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
身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朝不保夕的,說不定哪天就有軍閥打到云城來了。
老師說過,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歌女的悲哀,是沒人能夠體會到的,但不是絕對。
她沒有等到那一天,但是她相信紫堇一定可以,只要別著急,隱忍,耐心的等待,總會有一個人,打破陳規(guī)爛矩,把她帶離苦海。
帶離苦?!撾x苦海……苦?!?/p>
這一刻,紫堇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個小和尚,傷感的心緒瞬間沒了蹤影,扇子遮住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
仿佛就看到了小和尚對她雙手合十,說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樣子。
楚獄打了個噴嚏,用手臂揉了揉鼻子,沒在意,繼續(xù)搓洗著僧袍。
白色僧袍就這點不好,特別容易臟,臟起來還顯眼,每天都要洗。
*
第二天一早,于衾書就帶著文件夾來到麗雅歌廳,今天沒什么計劃,歌女們這會便還在宿舍那邊休息。
值早班看守歌廳的侍者見過于衾書,連忙迎上來:“于先生今日怎么這會兒就來了?”
“來找……小師父,昨天約好了,今天寫譜子的?!?/p>
“哦哦,這樣啊,于先生跟我來吧,小師父住后院的呢?!?/p>
來到后院的時候,于衾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盆子前,躬著身子,用濕毛巾給自己洗臉的楚獄。
“小師父,于先生來了,你們忙吧,我回前面去了?!?/p>
楚獄拿下毛巾,露出濕漉漉的臉,道:“行,施主去吧,這里小僧招呼著就好?!?/p>
她一邊擰干毛巾,擦干臉上的水漬,一邊道:“于施主還請稍等,小僧屋小,一會兒我們在那邊樹下寫譜?!?/p>
后院有棵梨花樹,樹下有一組石桌石凳。
于衾書走過去走下,一只手撐著石桌,支著下巴,看著楚獄忙活著洗漱。
做和尚有一點方便的地方,就是洗頭方便。
她拽著濕毛巾放在頭頂上,像是擦皮鞋似的,左右拽著毛巾擦拭,那是把她的一個小光頭擦得锃亮锃亮的,她敢保證,她的小鹵蛋一定是整個云山寺最亮的小鹵蛋!
“75啊,正常情況下,半個月了,也該長毛茬子了吧?我該不會天生禿瓢吧?”
FG75:“……天生禿瓢說不上,按照設(shè)定,只要宿主不確定徹底還俗,宿主確實是連毛茬子都不會長的。宿主如果想要回你最愛的狼尾鯔魚頭,可以原地還俗的?!?/p>
得。
楚獄沒說還不還俗的事,收拾好之后就來到樹下,坐到了于衾書對面,一掌拍了一張紙到石桌上,挪到了于衾書面前。
于衾書挑起眉,拿過紙看了起來。
只是歌詞,但字里行間就像是在講一個明明有對象但是喜歡無病呻吟的人在無形炫耀。
而且,字很好看,不像是一個出家多年的小和尚能寫出的字,他以為他要看到的是毛筆字呢。
“能唱一遍嗎?我先把唱的部分的譜子記下來,然后我們可以一起完善伴奏的譜子?!?/p>
“小僧沒問題。”
她清了清嗓,唱出了這首歌:
“年輕時候喜歡文字,開始嘗試講述故事。
是我太天真,以為只要我認(rèn)真寫了就一定會有回報。
曾經(jīng)還為簽約興奮,每天都在堅持日更,
為作品熬夜,沒有靈感就變成日漸頭禿的焦躁。
前輩上推薦天天報道,讀者粉絲很自豪。
新作者想上熱門也做不到,滿眼茫然沒門道,太苦惱。
這一位大觸,那一位大神,只有我無助弱小,喔~
大綱沒頭緒,細(xì)綱沒起草,
故事背景設(shè)定補充沒完沒了。
我與你說好,再也不通宵,
只有我知道,明天我就要截稿。
經(jīng)常挖新坑,舊坑總忘掉,
卑微的連更只為我想要的搏卿一笑。
……
別讓編輯知道我在背著你們偷偷……存稿?!?/p>
于衾書奮筆疾書,心里一遍復(fù)盤曲調(diào),一邊覺得好笑,一個出家的小和尚,寫出的歌詞不是佛話,而是大白話,但他竟還是有些聽不懂。
她唱的時候沒什么表情,聲音里也沒有明顯的情緒,偏偏聲音好聽得要命,聽她唱歌,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就會被她帶進去。
看于衾書還在記錄曲子,楚獄也不打擾他,唱完歌,她就去做早課去了。
所謂的早課,是不落下作為一個和尚念該念的經(jīng),練該練的武。
好不容易從小練到大,身子骨柔軟,經(jīng)可以不念,但不能把童子功給落下了。
記完譜子的于衾書就坐在那,看著楚獄抬腿劈掌,小表情還挺認(rèn)真,明明這在他看來只是一套強身健體的佛門體操。
“小師父可會飛檐走壁?”
正在練著佛門體操的楚獄聽到這話,小鹵蛋上仿佛長出了三個小問號。
“于施主,天還沒黑呢,莫要白日做夢。”
飛檐走壁?會倒是會,但是不是她自己會,是她的花花草草樹樹會。
于衾書也覺得自己問了個挺白癡的話,又轉(zhuǎn)移了話題:“那小師父可有會的樂器?”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木魚除外?!?/p>
楚獄:……
你想想,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木魚是樂器嗎!是。
“小僧不才?!彼亮瞬聊X門上的汗,走過去,道:“會一點古琴?!?/p>
古琴?云山寺里有這種東西?
“那……云山寺的方丈挺博學(xué)多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