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裝扮看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蔣平瞇著小眼沉思起來?!皩α?,那個腰扣,原來是鸞月宮的人?!?/p>
“小二,上茶?!被乙聺h子粗魯大叫。
“來了,來了,客官您稍坐,馬上來,馬上來?!辈璨┦渴置δ_亂的替灰衣人端茶送水。
蔣平冷眼旁觀,邊喝茶邊剝蠶豆,“四爺,馬買好了,共花了三十貫錢?!闭?dāng)蔣平神游天外之際,盧元買馬回來了。蔣平仔細看了看兩匹馬,“不賴,盧元,算你小子有些眼光?!?/p>
“喂,臭小子沒長眼,你踩到大爺了?!北R元走得匆忙,未留意之下,踩到一灰衣人靴頭。
“對不住,對不??!”盧元連忙道歉。
“想賠不是?可以,把爺這靴面舔干凈,大爺就饒了你?!逼渌烁逍ζ饋怼JY平搖了搖扇子,冷冷一笑:“好狗不擋道,盧元,記得你家五爺教過,看到惡犬,怎么對付?”
“三尺青竹戳軟骨。”盧元站直身子,響亮亮地答道。
“好,那就讓四爺看看你的打狗棒法,學(xué)得怎么樣了?!笔Y平起身,自茶寮外折了枝青竹,去其頭尾,朝盧元一拋?!笆?,四爺!”盧元竹杖在手,擺開架勢,欲與灰衣人一拼高低。
就在雙方箭拔弩張之際,茶博士端著茶點出來了,“四爺,給老頭兒個面子,這架咱不打了,坐下來,吃茶點吃茶點?!?/p>
“老頭兒,他是什么人,值得你這般奉承?!被乙氯死镞€有個長眼睛,轉(zhuǎn)而找茶博士發(fā)難。
“這茶寮就是這位四爺讓小老兒開的,客官您說他是小老兒什么人?!辈滩┦坎惑@不慌。
“原來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難怪這么囂張?!币恍€子滿臉嘲諷。
“囂張又如何,這地介可是咱陷空島的。”盧元一嗓子驚到眾人。
“對不住,對不住,原來是陷空島的四爺,小的們沒開眼,對不住,多包涵?!逼鹣纫谎圆话l(fā)的高個黑臉漢子連忙起身對蔣平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其他人看著發(fā)懵,不知為何自家老大突然變臉了?!斑€不快走,找死嗎?”高個黑臉漢子調(diào)頭就走,后面一干人也連忙上馬,飛快離去。
盧元舉著竹桿擺了半天架勢,結(jié)果還沒打,對手就跑了,無趣地坐在板凳上,“茶叔,你干嗎說破啊,讓我動動筋骨不成么?”“臭小子,你倒是活動開了,老漢我這茶寮還要不要了?!辈璨┦坷浜咭宦?。
“盧元,還想不想要你的頭發(fā)了,你家五爺可最不耐等人,磨磨蹭蹭等天黑???”蔣平懶洋洋地靠著黃膘馬?!皝砹?,四爺?!北R元縮了縮脖子,他可不是盧夫人,不怕那把亮锃锃的銀刀。
脫開啟程時的小插曲,一路還算平順,到了開封,白玉堂勒馬緊韁,來的路上戲雪跑得過癮,這會兒倒也乖順,京師之地,歷來繁華,大街小巷,叫賣聲不絕于耳,熱鬧非常。
白玉堂一人一馬,走在大街上,引來路人好奇且驚嘆的目光和猜測,白衣欺霜傲雪,雖不是那人面桃花,卻給開封枯瘦三春憑添芳華,白山黑水間盡顯風(fēng)流。
白玉堂旁若無人般慢慢的走著,戲雪見到人多,難得收斂野性,放慢腳步,緊隨主人身邊。正當(dāng)白玉堂還想繼續(xù)往前走時,身邊的戲雪停了下來,只覺手里韁繩越來越緊,才發(fā)現(xiàn)戲雪停下,琉璃大眼瞪看著他。白玉堂往回幾步,撫摸戲雪長長的鬃毛,問道:“怎么,餓了?”
戲雪用馬頭拱了下白玉堂,又抬頭往側(cè)邊酒樓望去?!疤煜銟恰睅讉€字映入白玉堂眼簾?!皯蜓?,謝了!”白玉堂輕撫白色馬鬃,戲雪是白家大哥送的生辰禮,本是烈馬一匹,遇到白玉堂,也算是尋著正主,所以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卻不常有”。白玉堂稱上相馬的行家,挑上戲雪,因為看它長得順眼,加之性烈如火正巧對脾胃。到酒樓門口,順手把馬韁遞到伙計手里,“給它一些清水,上好草料,夾些青豆子,外加一蘋果和一糖水饅頭,銀錢不少你?!卑子裉脤δ菭狂R的伙計道?!昂绵?,這位爺,里面請?!?/p>
白玉堂坐在最靠南窗的位置,此處視野甚好,不光能看街上過往行人,還能看到樓外園景,左邊一池睡蓮,右側(cè)假山水榭,“想不到這缺雨短水之地,竟能有些江南風(fēng)韻?!卑子裉眯牡馈?/p>
跑堂的小二剛把酒菜送上桌,想為其斟酒,被白玉堂攔下來,“不忙,伙計,我自己來?!闭f完,自行拿出青玉杯,開始自斟自飲。那小二見狀笑道;“那,客官您慢用,小得不打擾了?!闭f完轉(zhuǎn)身就下樓。
白玉堂喝完杯中酒,抿了抿嘴,“這酒到是不錯,比起江寧酒坊的,差了些,若能再放些時日,味道會更好些,得跟四哥說說?!碑?dāng)喝到第三杯時,就聽到街上一陣喧嘩,白玉堂放眼望去,是那雜耍班子的表演,引得圍觀的百姓連連叫好?!跋旅媸墙鸱蛉藶榇蠡锉硌荨P舞九天’,大伙有錢捧個錢場,有人捧個人場。”雜耍班班主是位中年人,看相貌,四十上下,一身青衫,對圍觀的百姓拱手作揖。
白玉堂一聽“金夫人”的名字,心下微動,“鸞月宮的主人,怎會成了雜耍班的臺柱子?”那“鳳舞九天”,是上任宮主的成名絕技,今日竟被拿來當(dāng)雜耍,若老宮主地下有知,怕是會氣得從墳?zāi)估锱莱鰜?。金夫人一身霓裳,那罩衣為金絲所織,日光映照,閃閃發(fā)亮。
“好!”人群中發(fā)出陣陣叫好,凌空而立的金夫人如彩鳳翔天,鳳鳴有聲,引百鳥齊鳴。
“小心!”不知誰發(fā)出驚呼,就見金夫人突然脫了力,從半空中墜下,這一幕驚得人群鴉雀無聲。
“姑娘,能先下去嗎?”待回神過后,大伙看到金夫人掛在一個白衣少年郎身上,那人身長七尺有余,風(fēng)姿特秀,爽朗清舉,不自藻飾,天質(zhì)自然。
白玉堂聽到那聲“你能先下去嗎?”驀然驚醒,這聲音好生熟悉?!罢拐眩 憋w身躍下樓去,停在黑馬身邊。沒錯,來人正是展昭,他隨大哥展睿來京,沒想到剛進城就遇上這事兒。
“小女子多謝公子相救?!苯鸱蛉藦恼拐焉砩咸讼聛?。
“其實姑娘不用我救?!闭f完展昭目不斜視,牽著阿布從她身邊走過,行至白玉堂身邊,沖他淡淡一笑:“這位兄臺,麻煩讓讓?!?/p>
白玉堂挑眉,定定地看著展昭,他就不信這人真得不認識他,“展昭,怎么見著老朋友也不打個招呼?!逼鋵嵳拐言诎子裉孟聵菚r,就認出了他,只不過,他不想多事,故而裝著不相識。
“誰跟你是老朋友?!”展昭勒了下韁繩,示意阿布停下。
“是嗎?”白玉堂冷冷地看著他,仿佛一眼洞穿展昭的心思。方才白玉堂在樓上瞧得明白,金夫人是看到展昭,故意摔在他身上,不得以,展昭才伸手接住她。
“喂,你救人不圖報,小女子可要還這救命之恩。”金夫人笑得一臉明媚?!半y不成宮主相以身相許?”蔣平和盧元不知道何時也到了人群中。
展昭表示充耳未聞,徑直往前走?!跋胱撸惨夏锓湃瞬攀??!苯鸱蛉藚s不依了。人群里竊竊私語,“這女子好不知羞,人家救了她,不知恩,還不依不饒?!?/p>
眾人只覺金光一閃,金夫人已到展昭前面,擋住去路,展昭抬頭望天:“好吧,金宮主,有何指教?!?/p>
“莫不是南俠如此健忘,尚欠我鸞月宮一條人命?”金夫人柳眉倒豎,粉臉暗沉。
這邊廂,白玉堂抱刀靜立一旁,看著這場可笑的鬧劇?!澳慵疑賹m主不愿意服藥,咬舌自盡,這也賴在展某身上?”展昭打了個哈欠。
“若蘭之事尚可不理,若斌之事,你又作何解釋?”金夫人銀牙緊咬,恨恨地瞪著展昭,此時,原本耍棍玩靶一群漢子,已脫去戲裝,露出內(nèi)里的灰衫。
展昭眸光一冷,順順阿布黑亮的馬鬃,良久才出聲:“二公子擄劫良家閨女,辣手摧花,人人得而誅之?!?/p>
“本宮知道小二手腳不規(guī)矩,鸞月宮自會清理門戶,輪不到外人多管閑事?!苯鸱蛉苏f到此,突然笑起來,千嬌百媚。
“若宮主早日嚴加管束,又怎會成了展某劍下的亡魂?”展昭不緊不慢地答道,白玉堂則是冷哼一聲,“與瘋子講理,可笑?!?/p>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今日你若棄劍受縛,還自罷了,若不然,就把命留下?!苯鸱蛉嗣媛渡窔猓暽銋?。
話音剛落,展昭已被八個灰衣人圍在中間?!皩m主逼展某開殺戒?此處百姓甚多,不易動武。也罷,早該了結(jié)了,城外五里亭,展某恭候大駕。”說完對阿布一陣耳語,黑馬四蹄騰空,令圍觀的眾人散開,自行讓出一條道,“嘀嘀嗒嗒”,隨風(fēng)朝街南頭奔去,而展昭則提劍負手,縱身上了天香樓的屋頂,如履平地,在檐間屋角跳躍,像只輕靈的燕子,先一步到了城外五里亭。
金夫人見展昭已去,腳下絲毫不見懈怠,領(lǐng)著隨從自南門出,直奔五里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