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結(jié)賬?!币膊还苁Y平是何表情,白玉堂踩檐角,緊隨展昭而去,圍觀的百姓只覺青天白日,白衣颯颯,在屋頂上飄來蕩去,讓人眼花繚亂。
“這江湖可真是熱鬧。”搖著扇子的蔣平瞧那兩個漸行漸遠(yuǎn)的白影,大笑道?!按蟾?,方才那位就是南俠展昭?”天香樓里走出兩位一模一樣的公子哥,“兆慧,別生事?!?/p>
“不生事,跟去看看總可以吧?!倍≌谆劢器镅哿亮肆?。
“喲,這不是茉花村丁家兄弟嗎?怎么有空光顧小弟的天香樓了?!笔Y平剛到天香樓門口,便碰上了丁兆蘭兄弟倆。
丁兆蘭抿抿嘴,笑得有些勉強(qiáng):“原來是四爺,久違了?!?/p>
“怎么,菜不對胃口,要不我讓廚子再燒桌新的?”蔣平搖著扇子,半分認(rèn)真半分調(diào)侃。
“哪里,貴酒樓飯菜皆為上品,四爺,兄弟還有事要辦,就不多留了?!倍≌滋m沉著臉接過馬僮手中的韁繩。
丁兆慧討了個沒趣,只得翻身上馬。“四爺,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好騎馬吧?”盧元突然冒出一句?!氨R元,別添亂?!惫唬鸵姸〖倚值軇偵像R又馬上下來。
“兆慧,去五里亭?!倍≌滋m聽了盧元的話壓不住脾氣,決定去打擾一下白玉堂。
這下輪到蔣平臉色難看了,“盧元,告訴掌柜的,你五爺?shù)木骑堝X直接劃掉。”拽著還在喝水的黃膘馬,去追丁家兄弟。
盧元望著天香樓三個大字嘆了口氣:“都是大爺,只得辛苦我這小廝了?!睋u著頭進(jìn)了樓子把白玉堂那桌酒飯跟掌柜劃賬了事。
“這京城好熱鬧啊,嗯,瞅瞅去?!碧煜銟菍γ娴奶讟抢?,一紫面虬髯大漢丟了些銀錢在桌上,提著大環(huán)刀飛身出樓,卻未發(fā)現(xiàn),自己鄰桌邊黑衣漢子露出怪異的笑容,“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弊郎暇骑埼磩臃趾?,拋下碎銀,緊隨紫面漢子身后,白玉堂到時,展昭與鸞月宮正劃道兒,“各位,冤家易解不易結(jié),今日一戰(zhàn),無論生死,日后雙方都不得再尋仇怨?!闭拐蜒劢堑挠喙馄骋娦笨吭跇渖系陌子裉谩!安皇钦f白玉堂素來愛靜,怎么這會兒看起熱鬧來了。”
“展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不必假仁假義?!苯鸱蛉藚柭晪蛇场?/p>
八個灰衣人全身上下包裹嚴(yán)實(shí),只留雙眼在外,“呵,幾位早就見過了,不必要這般藏頭縮尾的?!闭拐训恍?,右手按著劍柄。
“天羅地網(wǎng)!”隨著金夫人的喊聲,八柄鋼刀齊唰唰地劈向展昭。
“這么大架勢,展某要是輸了,還真是魚有濃煙(與有榮焉)?!卑子裉貌铧c(diǎn)掉下樹來,“這展昭,莫不是貓投胎,這會兒還想著吃魚。”冷不丁對上展昭一絲壞笑的臉?!霸瓉砟阋矔兴は聵涞臅r候?!?/p>
只見展昭扭頭看了下灰衣人,“好吧,展某進(jìn)城就沒吃東西,怕是沒功夫陪諸位玩了?!?/p>
“唰”的一聲,巨闕出鞘,劍鋒劃過灰衣人的頭頂,“嘶啦,”裂帛悲鳴。灰衣人大驚之下,移形換位,七星為壓陣,五行外移,其步伐欲快,陣中疊影重重,半晌不得其法的展昭只覺得頭昏眼花,不察之下,身上多了幾處皮肉傷,正在彷徨之際,腦中驀然掠過無名老祖的話,“世間功夫,萬變不離其中?!本揸I立于掌心之下,閉上雙眼,收攝心神,凝聽陣中變化。白玉堂倚在亭外老樹上觀戰(zhàn),見展昭傷了幾處,竟面不改色,暗贊:“定力不錯!”
靜思片刻,一陣涼風(fēng)襲來,腦中一片清明,展昭倏然睜眼,突然出劍刺向右側(cè)人影,只聽見 “啊!”得一聲慘叫。
“傷乾剔主!”白玉堂看清展昭的出招,劍氣如虹,所到之處,灰衣人倒下一半。“方圓可換,左右無差,真是英雄出少年?!眲偟綀鐾獾氖Y平嘆道。
劍鋒所傷的灰衣人甚是狼狽,前身后背,不多不少,剛好十道口子。“傷我門人,該死!”一直未出手的金夫人突然半路殺出,一招“拔云見天”,直擊展昭后背。
“賊婆娘,竟背后偷襲?!弊厦娲鬂h大叫一聲,算是給展昭提個醒。
白玉堂和蔣平還有丁家兄弟抬頭看紫面大漢,“他什么時候來的?!痹倏措x他不遠(yuǎn)處,有個黑衣漢子,坐在梨花樹咬著根狗尾草?!霸趺此瞾砹耍俊?/p>
展昭早已提防金夫人的偷襲,劍雖還鞘,須臾之間,一記“蘇秦背劍”,借劍鞘之力緩去金夫人部分掌力,反身不及,只得出左手硬接下金夫人掌力的余威。
“嘭”,雙方各自退后幾步,金夫人臉色煞白,展昭也未討得好,氣血翻騰,左手青筋暴現(xiàn)。壓住心頭紛亂不已的氣息,展昭看了一下周遭,問道:“宮主,還比嗎?”
金夫人眼里盡是不甘,但見一干隨從狼狽不堪,惱羞成怒:“展昭,今日只得殺了本宮主,才能走?!痹捯粑绰?,右手一揚(yáng),快如流星的“漫天花雨”朝展昭撲面而來。正當(dāng)展昭無處可避時,耳邊傳來一聲清嘯:“接著!”展昭順手一抄,定晴一看,是把有些破舊的雞毛扇,顧不得許多,就地轉(zhuǎn)圈,扇子橫掃而過,細(xì)如牛毛的銀針落在地上,還有好些掛在零亂的雞毛上。
“八步追蟬?!笔Y平驚呼道,再看展昭手上千瘡百孔的雞毛扇,“我的扇子!老五!你做的好事???”
“四哥,江湖救急?!卑子裉秒y得調(diào)侃自家四哥。
“得饒人處且饒人,金宮主?!闭拐褮膺\(yùn)掌心,對上晃著藍(lán)光的扇面連同銀針化為灰燼,散于微涼的南風(fēng)中。“多謝白兄援手,蔣四爺,不必惱,展某定當(dāng)賠您一把新扇。”展昭朝還在對白玉堂吹胡子瞪眼的蔣平笑道。
白玉堂見狀,猝然瞇起鳳眸,剛才展昭以掌化針,曾在自家?guī)煾的抢镆娺^,展昭與自己年歲相仿,竟也會此掌法。
金夫人及隨從見銀針頃刻成灰,心下駭然,“想不到展昭年歲不大,就有如此深厚的內(nèi)力。”回神細(xì)想,各自一身冷汗,方才對陣,展昭怕是未盡全力?;乙氯颂а劭醋约抑髯樱灰娮约抑髯臃勰樢魂嚽?,一陣白,懊喪之情溢于言表。
金夫人暗忖,“這展昭今日算是給足鸞月宮面子,再糾纏下去,自己討不到好,反讓江湖人笑話,罷,小二死在此人劍下,也不算冤?!?/p>
“展昭,今日之戰(zhàn),鸞月宮敗了,按約定,日后絕不再向你尋仇?!苯鸱蛉死事暤馈?/p>
展昭抬眼看前方,轉(zhuǎn)過臉,淡淡一笑:“宮主巾幗不讓須眉,恩怨兩清,展某告辭?!贝淀懮诼?,大黑馬朝他飛奔過來,展昭躍上馬背,消失在眾人視線里,金夫人見展昭遠(yuǎn)去,便率人朝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樹上的白玉堂腦中盡是展昭離去時樣子,他連看也沒看外圍眾人一眼,就像風(fēng)一樣消失了。 “展昭,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望著展昭遠(yuǎn)去的背影,白玉堂第一次感到有些迷惑。
“老五,在樹上敷蛋啊,還不下來?!笔Y平朝白玉堂吼了一嗓子。
白玉堂縱身落在蔣平馬前,嚇得黃膘馬退了好些步?!袄衔?,對展昭,你怎么看?”蔣四撓撓馬鬃?!傲忌朴杏?,狠厲不足,這樣的人,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卑子裉镁忂^神,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蔣平笑了,“所謂仁者無敵,五弟可不能小覷?!?/p>
“但愿,他每次都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白玉堂望著展昭絕塵而去的方向。
場中其他人在展昭離去也各自散開,蔣平坐在馬上,“老五,方才場外除了丁家兄弟,還有二人,你可知曉?”
“如果我沒看錯,那二人便是陽春面和黑狐貍?!卑子裉玫?。
“我還以為五弟眼中只有那個展昭,沒想到,竟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笔Y平哈哈大笑,打馬去追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