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海棠仍似昨日紅。
在漫天花雨里,羲櫞山門中。
她慢慢的學(xué)禮知儀,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做那個人人艷羨的掌祭。
清晨的陽光充斥著姬音的金屋玉璧,也將她裹挾其中。
可她還深陷夢魘,腦海中的夢熟悉又陌生。
夢中馬背上的少女手持彎弓,背抽箭,箭離弦,正中刺客。
她策馬直奔不遠(yuǎn)處正在跟五六個刺客打斗的離淮。
直至奮不顧身的為他擋了一劍,跌落馬背。
再然后宋清晏什么也看不見了,不過依稀能聽見身邊人的言語聲。
“她是為救我如此,望你保她安好?!?/p>
這是離淮的聲音,依舊是疏離清冷。
“她為你賣命至此,竟換不得你一句憐惜之言,我真替她不值?!?/p>
這是誰?宋清晏聽不出來,但不難聽出這人挺為自己不平。
“霜珩,你只是個醫(yī)官,哪里來的底氣指責(zé)吾?”離淮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小小的醫(yī)官,也敢指責(zé)他。
宋清晏不知為何這明明是離淮,卻又不像離淮。
幾天相處來看,這離淮雖有距離感,但也絕不是這般無情無義。
“若不是你還有用,吾就送你下去陪歆麟?!彪x淮拂袖,儼然一副被刺激到的樣子。
“離淮,你慣會仗著…”
“吾怎么樣,也輪不到你來置喙?!?/p>
他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
“況她是吾從小養(yǎng)大的,她的人,她的命,她的全部都是吾的,如今不過是為吾擋了一劍……”
“他日,便是為吾去死,那也與你無關(guān)。”
宋清晏的心臟倏的一緊,她掙扎著,想掙脫囹圄。
可是夢魘纏繞,她心志不堅(jiān)。
宋清晏是被鳶叫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識還很模糊。
“掌祭大人別睡了,祭司神官找您奕棋呢。”
“你讓他等等?!彼吻尻谭藗€身打算繼續(xù)睡。
聽聽這都些什么話,哪有讓師尊等徒弟的道理。
“可是祭司神官等您好一會兒了?!?/p>
鳶有些忐忑。
宋清晏只好妥協(xié),任由她為自己更衣,然后帶自己去見丹離。
崇陽殿
姒嬴懶懶的躺在榻上,指尖拈著一朵海棠花。
想當(dāng)年那個女人也是愛極了海棠,所以他將滿宮里都種滿了海棠……
可惜,她再也看不見了……
“茨褚,你去為孤將這詔書給祭司送去?!?/p>
姒嬴躺在榻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茨褚應(yīng)了下,拿起詔書就往外走。
“延臺。”
姒嬴喝了口酒,輕喚道。
“孤不放心他,勞煩你和他一起去。”說完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好整以暇的看著延臺。
延臺只是扯了扯嘴,一言不發(fā)。
他隨手翻開一封奏折,內(nèi)容大致是彈劾延臺玩忽職守,不盡國師之責(zé)……
“呀,你得罪人了?!?/p>
姒嬴狐貍眼微瞇著,又喝了口桃花釀,饜足的笑了。
“那陛下會治我的罪嗎?”他有些不滿。
他倒要瞧瞧是誰這么不長眼,結(jié)果目光不偏不倚,第一眼就瞧見了下面的署名——丹離。
兩個朱紅色的大字躍然紙上,十分刺眼。
“孤這么疼你,哪會治你的罪?”姒嬴大笑著拍了拍延臺僵著的身子。
“走了走了,你耽誤這會茨褚都游到白鷺洲了?!辨€是笑,但是什么意思,延臺不置可否。
“清翊司那種地方,可不好進(jìn)啊?!毖优_拂落身上的海棠花瓣。
“你瞧瞧這花,多的泛濫,真不知道你喜歡這花什么,連清翊司那種地方也有?!?/p>
他沒等到姒嬴的回復(fù),留給他的說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皇帝的詔書下來時,離淮和姬音正在博棋對弈。
“你的棋術(shù)有些退步呢。”離淮兩指含棋,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實(shí)則引起了宋清晏內(nèi)心的軒然大波。
“師尊棋術(shù)過人,天下無雙,弟子自愧不如?!?/p>
我對下棋略懂皮毛,哪像你這個老古董,天天搗鼓著玩意,還說我棋藝不精,這就是我不深研,要是我好好鉆研一番,你早被老娘打趴下了。宋清晏在心底咆哮。
內(nèi)心波濤洶涌,表面還是得裝巧賣乖。
“你什么時候也會說這些虛話了,之前你可是局局巧勝為師,如今這是怎么了?”
顯然離淮不打算放過她。
她只得硬著頭皮瞎編。
“弟子之前不幸受傷,頭部受損嚴(yán)重,記憶有些殘缺,變愚鈍也是在所難免的?!?/p>
離淮只是笑笑,并未說些什么,可心里跟明鏡似的。
也不知道自己說這番話到底唬沒唬住他,不過看這樣子他是不打算追究了。
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p>
宋清晏見棋子落定,已是輸局無疑,索性打翻了棋盤,來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隨后不等離淮發(fā)落,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
離淮見她離開了,對著鏡子言語。
我知你記憶受損不假,可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性格秉性會變得這么徹底嗎?
所以,你是誰……
“祭司果然與旁人不同,連這棋都是在地上落子的”。
茨褚奚落著,完全沒發(fā)覺離淮眼中的不耐。
“不過您這閑情逸致的心思也是時候該收一收了。”
“不過姒嬴一條狗,也配對吾叫?!彪x淮托著下巴,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離淮你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了,我可是陛下身邊的……”
離淮眼皮都沒抬一下,白子染血,濺落一地,屏中的白晏開的正盛,落了紅,平添一抹艷色。
“掌祭大人為何事這么匆忙。”鳶見姬音匆匆忙忙的跑回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