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是錦丫頭,快進來?!?/p>
是張氏溫柔可親的聲音,許錦走進室內(nèi)撩開珠簾,那美人像是含苞待放的梔子花,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透露著一種易破感。
走過時珠簾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碰撞的波動并不大,聲音與腳步一樣輕輕的。
坐在軟炕上的張氏有一瞬間恍神。
在十幾年前,楊姨娘也是這樣。
“錦兒給母親請安?!痹S錦做著最規(guī)矩的動作,行禮的每一個步驟都挑不出差錯。
“起來?!睆埵夏樕弦凰查g的愧疚,也伴隨著許錦的抬頭消失不見,“今兒讓你來只是想問問,吃了藥后身體可好了些?!?/p>
張氏并沒有開門見山,反倒是來了虛與委蛇。
許錦輕微的擺頭,“好些了,剛才寧妹妹也擔(dān)心我,寧妹妹和母親一體同心,同樣都在思念,擔(dān)心我,錦兒感恩戴德。”
提到許寧的名字張氏傷神,裝模作樣的嘆了兩口氣,“你寧妹妹待你自然是好的,畢竟她把你當做親姐姐,也不知你這姐姐如何待她?!?/p>
許錦心中冷笑,但面色如常。
“自然是把寧妹妹當做親姐姐,當然是憂她所憂?!痹S錦也無所謂的滿口胡鄒,離公主選伴讀還有半月時間,自然是先口頭承認幫忙,在許府過些好日子再離開。
與其被那些小花爭奪,不如抱緊大樹。
反正選誰都是謝安說了算。
事辦不成,一個人微言輕的庶女能怎么辦?
“那你便與公主說說情,舉薦一下自己的親妹妹,你寧妹妹也是知書懂禮,做公主的伴讀再合適不過,等你寧妹妹在公主面前有臉面,自然將來以后為你擇個好夫婿,做正妻。”
張氏這一番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無非是在說你寧妹妹好了,你也能得到好處,以后也不用給人家做妾那么可憐。
“多謝母親為錦兒打算,錦兒一定盡當竭力舉薦。”許錦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張氏沒想到這么快就成了,本以為要推脫一番。
看她的神情也更憐愛了些,主動的伸出手將許錦的手握緊,“乖孩子,真懂事?!?/p>
……
自從找了張氏以后,隔三差五就來院子里的姨娘也少了,少了寒暄還能半日偷得幾分閑。
正巧,在窗邊臨摹含苞待放的梨花。
想梨花在她走的時候,會不會全部都開了?
悅心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來,急切的腳步聲讓許錦聽到,甚至連眼都沒抬一下,“急什么?”
悅心有點委屈的嘟嘴,隨后放輕了些腳步,但是激動道:“大小姐回來走親了?!?/p>
許錦握筆的手一頓,心中波濤駭浪。
她這位長姐,凄苦半生。
但是長姐在府邸時待她不錯,有時會送些吃食,上一年的上元燈節(jié),還是長姐陪她去的。
“小姐,你怎么看著不開心。”悅心察覺到小姐會不開心,而且次數(shù)越來越多。
性子也比往日沉穩(wěn)了些,總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著。
許錦搖頭,“長姐這次回來,必是受了委屈吧?”放下手中筆,也沒心思再畫了。
長姐自從大婚后,回了兩三次娘家。
每次她回來都哭腫了雙眼,委屈巴巴的像自己姨娘訴苦,甚至將所受到的委屈告訴張氏,換來的只有勸誡:忍忍吧,哪個男子不是這樣?你都嫁過去了,你也該習(xí)慣。
悅心一臉得到小道消息的模樣,興奮的點點頭,悄咪咪的湊到小姐身邊說道:“奴婢剛才給小姐領(lǐng)肥皂時,就看見大小姐哭哭啼啼的回來,雙頰隱隱約約泛紅,而且明明這都已經(jīng)春日了,還裹得嚴嚴實實呢!”
許錦依稀記得長姐的下場,難產(chǎn)。
“大小姐為什么要哭呢?”悅心歪頭表示不理解,大小姐嫁給了城南太常卿的嫡出二公子,“那位公子溫文爾雅,前年大小姐與公子詩會上相遇,一見傾心,很快便定下了婚約?!?/p>
悅心的疑惑應(yīng)該跟許多人一樣,覺得許言不識好歹,許錦伸手敲了下悅心的腦門。
“不要被表象所迷惑?!?/p>
許錦比起那個名聲在外的男人,更在意受了委屈的長姐。
悅心聽著虛無縹緲的一句話,怎么感覺自家小姐像成佛了。
這話不像是一位閨中小姐所說,倒像一位得道高僧感慨出來的。
“奴婢曉得了?!睈傂娜嘀X門,低頭注意到桌上的丹青,居然是梨花凋落鋪滿地的場景。
悅心揉揉眼睛以為看錯了,再看的時候還是梨花凋零,再轉(zhuǎn)頭看著窗外含苞待放,春意盎然的梨花。
那雙不算小的眼睛里有著足夠大的疑惑,“小姐,你怎么畫的是……”
許錦想去看看長姐,盡管不能為她做什么。
剛到崔姨娘的院子里,便發(fā)現(xiàn)院子里并沒有丫鬟伺候著,許是去庫房里領(lǐng)肥皂。
剛走近兩步,就聽到了哭聲。
“姨娘,齊恒他簡直就不是人!”
“嗚嗚嗚——”
“他每次歡好時都掐我,打我。有一次他就掐著我的脖子,都快把我給掐死了!”
女人啞了的聲音正在哀婉的訴說痛苦。
許錦站在門邊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推門而入。
屋子里面的宋言哭的嗓子都啞了,還將裹著嚴實的身體露了出來,新傷與舊傷錯雜,疤痕刺目,尤其是頸部那一圈嫣紅。
許錦往后退了幾步,離開門口。
她過來又能說什么?
她改變不了長姐的遭遇,難道要像一眾姨娘和嫡母一樣,說幾句安慰的場面話,再送回去讓長姐感覺如同地獄的齊家?
恐懼的想往后退兩步,想逃離。
“錦丫頭,你也來看你言姐姐?”張氏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穿著一身貴氣的湖藍色長裙,并配了件紫緞掐牙背心。
也許是這幾日心情暢快,就連氣色也變得好了許多。
許錦急忙點頭,沒想到張氏身邊還有一個魁梧的男子。
已年過不惑,兩鬢出現(xiàn)微微白絲,此刻,他正不滿意的嘟囔:“三天兩頭的跑回來,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有回來的道理?!?/p>
張氏臉上一瞬間的黯淡,笑容掛不住。
許厚似乎心懷不滿地推開門,就看見許艷滿是淤傷的身體,半露的香肩就這樣展露在窒息的場面,眾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