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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衡從明蘭被如蘭拉走,目光就一直癡癡的追隨而去,久久沒動。
這時候聽到問話,才回過神順著聲音看向墨蘭,正對上一張溫婉沉靜粉白的仙容。
睫毛纖長,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如被山泉洗過,干凈純澈到不含一絲雜念。這樣近的距離看著,齊衡甚至覺得自己不敢呼吸。
說起來,他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同這盛家四姑娘說過話了。
他知道墨蘭從前一直對他有意討好,找到機會就在他面前賣弄文辭,想引起他的注意。
為了避嫌,他還一直叫人家四姑娘。
可什么時候開始,四姑娘不再理他了呢?
想要認真的回憶一下,可惜他對四姑娘的記憶不是很清晰。
好像……真的是很久了吧?
不自覺生起了一股隱秘的失落,叫他移開了目光,這才發(fā)現,自己方才當真屏住了呼吸。
呼出一口氣,羞窘的紅了耳尖,暗罵自己沒出息,看來自己這定力還是沒修煉到家。
穩(wěn)了穩(wěn)心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那所謂的文集,卻在無意中看到了墨蘭桌上放著的筆。
齊衡后知后覺的反應了過來,是了,六妹妹一支筆,五妹妹一支筆,唯獨四姑娘,什么都沒有。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得有大半年了吧?
原來……他們已經這么長時間沒說過話了啊。
從前的四姑娘,是現在這樣的嗎?
他好像不曾仔細看過……
墨蘭小公爺?
這小公爺怎么回事?沒事盯著她干什么?不認識是怎么的?
齊衡啊,沒事了,不急著看,我只是,只是在等不為。
墨蘭早已垂下了眼睛,沒看到小公爺慌亂的神色,只這么聽著,倒十分正常。
墨蘭嗯,那……小公爺請便。
所以,能不能站遠一點兒等,擋著光不說,離這么近,她坐過去看起來也不像話。
似乎聽懂了她的意思,齊衡緊著走了兩步,繞過她的桌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就是墨蘭的右后方。
墨蘭余光中看到齊衡的動作,這才坐了回去,抿了口水,又稍稍活動了下泛酸的手腕和僵直的手指,接著抄寫起來。
快的話,今天還能擠出時間來從頭到尾的通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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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不曾注意也就罷了,一旦注意到了,便覺得隨風傳來的陣陣幽香攪的人心煩意亂,齊衡呆坐不住,又不想被不為看出端倪,是以又起身走遠了些,負手而立,站在學堂前門口。
由著不為收拾桌案,他則一眼一眼看著四妹妹的側影。
光從她另一側照過,樹影婆娑,明明滅滅的柔和光線暈染的她神色平和寧靜,褪去了印象中的浮媚,垂眸認真做學的樣子極為動人。
他的目光本想落在那支筆上,卻不由看的更全面些,執(zhí)筆的右手腕骨纖細,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這一點淡淡的粉色,就使得那纖巧中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欲色。
與六妹妹的完全不同,四妹妹一雙素手稱得上指如削蔥根,這樣的手指,無論是彈琴還是拿筆,都是天生的一股風流。
看著她簡簡單單的翻過書頁,指腹自然的順著書頁邊沿輕輕一劃,而后虛虛的壓在書頁一角……
齊衡收回了視線,心中想著,此事到底是他有欠考慮,便是為了六妹妹,這些表面功夫他也應該做到一視同仁才是。
不為提著書箱走了過來,在這樣安靜的氛圍里,不由得也放輕了聲音:“公子,收拾妥當了?!?/p>
齊衡緩緩的眨了下眼睛,這才應了一聲,慢慢的走出了學堂。
下了臺階,又不禁半轉過身看向里面,俯視變成了仰視,這樣的角度是再看不到桌案的,但卻能將四妹妹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
獨自一人坐在桌案前,專心致志的很,連頭都沒抬一下。
身姿窈窕卻挺直,僅是一個側顏便驚為天人。
微風拂過,竹葉颯颯作響,輕薄的衣角被吹起,頭上長長的紅色珍珠墜頭須隨風飄動,艷紅劃過皙白的脖頸,漸到雪腮朱唇。
素白的纖長手指輕輕滑過,整理著自己凌亂的發(fā)絲紅帶,極致的顏色對比燙的齊衡瞬間收回了視線,腳步略帶慌亂的匆匆而去。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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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前的碎發(fā)被吹亂了,墨蘭不得不停筆整理,總有這種新長出來的額發(fā),梳又梳不上去,編起來還總是會滑出來,抹了頭油又總是感覺膩膩的,這才加了頭繩一起綁著,誰想到風一吹又亂了。
要不明兒還是用頭油吧,反正天也熱了,大不了就隔一日一洗頭發(fā)。
還是當男子的好,頭發(fā)短好打理。
好容易弄完了頭發(fā),順帶著將飛到前面的發(fā)帶甩了回去,環(huán)顧了一圈,見周圍都沒人了,墨蘭不由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
伸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誒,對了,如蘭都回去了,那她干嘛還在這抄書啊,回去多好,在屋子里吃喝都方便,還沒外人。
真是的,抄書抄的她頭昏眼花,腦子都迷糊了。
今日帶的是露種,早就靠在柱子上睡著了。
墨蘭回頭見了,也沒叫她,自己慢慢的收拾著。
看方才明蘭那個樣子,恐怕家里又要起波瀾了。
她真是不明白,為什么好好地平和日子不過,什么事都要藏著掖著的,非要鬧一場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