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會試臨近,學堂里除了她們?nèi)忝?,都是要參加的這一科的。
學究也說應該實戰(zhàn)試試身手了,隨手便拿了一卷《孔子家語》為藍本,隨便翻開一頁指一句為題,進行策論。
“倒是應景,諸位聽好了,今日的策論題目是:立嫡長乎,立賢能乎,孰佳?”
此題一出,墨蘭便心中一跳,默默低頭拿筆隨便寫些詩詞。
這一刻的靜默,顯得顧二叔的聲音十分清晰。
顧廷燁果然是應景,如今京城中最熱門的話題,便是兗王和邕王立儲之爭啊。
長柏先生,此題目,怕是不妥吧。
長楓是啊先生,父親也說此時需謹言慎行,不可妄議。
學究手一擺:“不妨不妨,如今京城里,便是個茶館也常議論這個,關(guān)起門來偷偷說一說,不妨事,倒是諸位,不要相互泄露出去就是?!?/p>
顧廷燁顯然蠢蠢欲動,很是有些想法,看了看身后的齊衡,長楓,便開了口:“既然先生說無妨,那咱們就論一論?!?/p>
顧廷燁當今的陛下并無子嗣,大臣們紛紛逼著陛下過繼宗親立為太子,邕王年長卻資質(zhì)平庸,毫無政績,但是他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妻妾成群,日夜耕耘……
墨蘭……
當初家里剛請了莊學究來私塾,聽聞二哥哥曾邀二叔來讀書,母親很是為此煩憂,如今看來,二叔如此言語無忌,母親當如的擔憂也是不無道理。
顧廷燁累的眼冒金星了,留下一大院子兒女。
學究搖著扇子,顯見是尷尬極了,輕咳了兩聲稍作提醒。
墨蘭三姐妹默然無聲,便是聽懂了也不能搭話。
小公爺?shù)皖^抿嘴一笑,有些臉熱,眼光不由看向左前方,四妹妹低頭頷首,紅唇緊抿,儼然有些不豫之色。
是了,這話實在唐突,齊衡輕輕探身低語:“二叔,這里還有女眷?!?/p>
顧廷燁這才恍然,“哦”了一聲,這時候道歉反倒不妙,索性接著說,掩過去就是了。
顧廷燁邕王年長,子嗣又多,立他便是,還有什么可爭的。
長楓兗王只比邕王小半歲,雖兗王只有一子,但父子二人俱是精明強干,甚得人望,有此賢王為儲,也是為國家社稷著想。
墨蘭看了眼三哥,心里暗下決定,晚上跟父親說,關(guān)哥哥一陣子,最近因著表現(xiàn)良好,父親對三哥哥的管束又松了些。
這有的人,就是要時常緊緊皮子。
顧廷燁小半歲,那也是小啊??偛荒茉竭^長幼齒序,名不正則言不順。若天底下的人,都看才華的話,這事也罷了,偏偏大家要分出個高低貴賤來,這事兒就是這么鬧出來的。
長楓很是不服:“二哥哥你說的輕巧,這是皇位,又不是小門小戶搶田地鋪子,若不論清了名分,豈不亂了套?”
就聽他們二人辯來辯去,學究扇子一揚,止了爭端:“長柏,你說呢?”
二哥哥起身躬身施禮,不緊不慢的:“先生,學生認為,應立嫡長?!?/p>
長柏秦始皇廢長子扶蘇,立胡亥,導致秦朝二世而亡,縱觀古今,多少朝代更替,都是因為廢長立幼而起的禍端。
秦始皇……廢扶蘇?
她怎么記得是胡亥趙高矯詔?
長楓也不盡然啊,漢武帝就不是嫡長子,但他即位之后,卻能富國強兵掃平匈奴,建立了不世功勛??梢?,不立長子,也不一定是件壞事。
顧廷燁可景帝立劉徹為太子之前,也是先扶正他的生親王美人為皇后,禮法上是順理成章,由此看來,劉徹登上皇位,也是立嫡。
是啊,可見這皇家立儲,是先確定要立這個人了,之后這個人不是嫡也可以是嫡。
順序一變,規(guī)則便截然不同了。
墨蘭不說話,如蘭就沒興趣搭腔,明蘭本就不愛在課上說話,是以女眷這邊十分安靜。
考學是男子的事,學究當先看向齊衡:“為何小公爺和三位姑娘不發(fā)一語???”
齊衡有些不知所措:“學生……心里還沒拿定主意?!?/p>
顧廷燁元若是家中的獨子,他對這個立嫡立賢的事,可能還不太清楚。
齊衡確實如此,我想,先聽聽其他人的高見吧。
墨蘭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學究就點了她:“四姑娘,你來說說?!?/p>
這就是從前太愛表現(xiàn)的不好了,她現(xiàn)在說她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知道行不行啊。
墨蘭學生……也沒想過。
長楓看自己說的都這么明顯了,自己妹妹卻不發(fā)一言,也不是幫幫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就不論國事,就說假如,一個小門小戶,有一個碌碌無為的長子,還有一個聰明能干的庶子,應該誰當家?!?/p>
這話里的意思太過淺白,誰都聽明白他這是在說他自己和二哥哥。
墨蘭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哪有這樣的哥哥。
墨蘭別人家的事自有別人操心,我一介外人,指手畫腳的成何體統(tǒng)。
如蘭反應慢了半拍:“三哥哥,你怎么知道長子一定平庸,說不定那庶子,就是個外強中干的繡花枕頭呢。”
長楓六妹妹,你覺得呢?
明蘭我也不知道說什么。
如蘭你必得說些什么!
明蘭我,這是主君應該考慮的事,我一介女子,不好妄言。
如蘭哼,你這話跟四姐姐的有什么區(qū)別!
齊衡大家不要爭論了,幾位妹妹又不用科考,這個題目跟她們關(guān)系也不大,何必強人所難呢。
顧廷燁誒~我看,不如聽聽她們的見解,我們在這爭的面紅耳赤,也許人家心里頭笑話咱們呢。
所以說,顧二叔這個人真挺討厭的,真是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小時候就給他們家添堵,拉著三哥哥賭投壺,差點輸了大姐姐的聘雁,現(xiàn)在又想幾句話挑的她們家宅不寧。
墨蘭心里面默默將從前那輕狂的想法劃去,她就是真要被爹爹嫁給寒門舉子,也不能病急亂投醫(yī),想著跟顧二叔談條件啊,真是昏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