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妃最初聽到文子端說他有了心儀之人時,是驚訝的。因為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嚴厲公正,一切喜按規(guī)章行事,信奉以法為天。眼光更是比天高,想要娶的新婦,既要內(nèi)有賢淑之才,又要外有安邦之能。
越妃在文子端少年,聽到他信誓當當?shù)卣f出這番言論時,她覺得她這兒子“腦殼壞了”,
“沒救了”。
他在做什么白日美夢?
先不提他這要“上了天”的擇偶觀,就論他自身那副像活著的、行走著的法典模樣,是個有腦子的女娘見了都會厭。
也就一張隨文帝的俊臉將將能看得。
他還想找個十全十美的新婦,也不先看看他自己,能不能找到個聰慧的新婦都難說。
所以,越妃驚訝了一秒,就把文子端有了心儀之人之事放下了,畢竟是文子端心悅別人,八字估計都沒一撇呢,急什么?
直到昨日文帝西巡歸來,夜里向越妃念叨,越妃忽然知道文子端和凌不疑心儀了同一個女娘,文子端還贏了那女娘的芳心?!
一向不愛理事的越妃生了趣了。
要她講,文子端和凌不疑就像一個框里的凍魚冰蝦,半斤八兩,分不出個伯仲。女娘在這框里撿,撿來撿去,能撿出什么好貨來?
越妃想見見這位“瞎了眼”的女娘了。
等越妃見到靈昭,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無他,容貌甚美。
越妃瞥了一眼文子端,驚奇她這兒子居然真撿寶了?還撿寶成功了?
越妃的視線又落到兩人相攏的寬袖上,僅一眼,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越妃已明白兩人的“黏糊”。越妃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子端,你不是最注重規(guī)矩的么,今日,規(guī)矩是被哪家幼犬叼走了?忘了?”
文子端:……習慣了……
靈昭眼睛亮了:好生厲害的嘴,想學。
“昭娘子第一次入宮,應未曾賞過永樂宮景致吧,”越妃擱下書簡,她語調(diào)明顯柔了好幾度,“隨我去賞賞。”
“好?!?/p>
靈昭松開與文子端十指相扣的手,和越妃談笑風生地向外走去。
好大一只的文子端:那他呢?
“……胡人地界的酒是最烈的,一個人,一匹馬,一壺酒,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策馬奔騰,天地浩蕩,盡收眼底……”
靈昭敘述著她曾見過的風景,越妃聽得很入神,亦憶起了一些昔年往事。文帝是開國皇帝,越妃與文帝青梅竹馬,她曾隨文帝上過戰(zhàn)場,也曾肆意張揚……
想著想著,越妃不動聲色地打量起身側(cè)的小女娘,一個人的眼界胸襟能通過一個人的言語談吐感受出來,與靈昭交談,越妃清晰地感知到,此女并非凡塵物。
她心在廣闊天地。
一個皇宮,困不住她;也不該,困住她。
“昭娘子,你日后有什么想做的嗎?”
“陛下封了我為國師,自當輔君護民,亦護我之所愛,我之所惜?!?/p>
靈昭望著遠處站在桃花樹下的文子端,眉眼柔和;越妃聽到“國師”一詞,心中一凝,越妃察覺出了一絲不尋常的端倪,看來文帝有事瞞著啊。
心中揣上了事兒,越妃便放人了。
靈昭繞過亭子,向文子端走去,“等久了嗎?”
靈昭攀上文子端的小臂,踮起腳,將飄落到他頭上的花兒拂去,“你怎么不挪挪地方?”
“我在等你?!蔽淖佣伺浜系脧澭皖^,視線漸漸與靈昭的持平,黑如曜石的墨瞳與澄澈水潤的烏瞳相撞,盈著觸動人心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