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犯規(guī)。

文子端的語調(diào)很平，但靈昭不由自主地緋紅了雙頰。

很快，有人打破了溫情脈脈。

比之一聲“阿昭”，最先聽到的是玉佩珠寶相碰的清脆聲響，三公主快步走了過來，身后跟著一臉堅毅的宣氏駙馬。

“三妹，你的禮儀規(guī)矩是被犬吃了么？宮內(nèi)喧嘩，小步亦趨，哪有絲毫皇家公主的威儀？”

文子端身上的冷氣嗖嗖地往三公主那邊冒，他邊說著，邊側(cè)身半步，擋住了三公主欲上前的步伐。

不得不剎住腳的三公主，目光古怪地在文子端的頭上繞了繞，最終得出結(jié)論：她那令人生厭的親三皇兄更討人厭了！

靈昭驚奇地看向文子端，她沒想到文子端的嘴……也挺毒？

此時，或者說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靈昭都沒意識到，她那幾個（“雙標(biāo)”的、在她面前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的）男人的嘴有多不好惹，直到她后來偶然一次，撞見了他們四人開小會，那話里爭鋒相對，夾棍帶棒，讓她直呼開了眼。

尤其是袁慎，那嘴，捐了吧。

三公主選擇忽略文子端，全當(dāng)看不見他這個人。

“阿昭，你怎么進(jìn)宮了？是不是你與我合伙開店鋪的事兒被父皇知曉了？不對，我從未在父皇面前透露你半點消息?！比髂パ黎忼X，“定是前段時日都城里鬧的風(fēng)言，父皇惦念凌不疑婚事已久，凌不疑那廝可真真是不要臉，還風(fēng)月佳話，他將你的名聲置于何地……”

“幸好，你沒選他?！?/p>

三公主幸災(zāi)樂禍，但她亦沒忍住膽大地別了一眼文子端，“我告訴你，阿昭，有些人也不是什么好貨色，你要擦擦眼，多瞧瞧。

小五就有多個幕僚，我素來瞧不上她，倒不是瞧不上她養(yǎng)幕僚，而是她那幾個幕僚各個歪瓜裂棗，帶出去也不怕惹人嫌……”

三公主一連串話下來，旁人是難以插嘴的。

但她越說越歪，

文子端忍不下了，宣氏駙馬眸色暗了。

“時辰不早了，駙馬，趕快帶三妹去向母妃請安?！?/p>

“阿昭，我們先去宮宴?！?/p>

文子端和宣氏駙馬一人拉一人，默契地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三公主一回頭，靈昭和文子端的身影已不見了？！三公主看著錮著她的有力臂彎，“狠狠”地踩了下宣氏駙馬的腳背，哼哼兩聲，進(jìn)了殿。

踩在他腳背上的力道跟撓癢癢似的，宣氏駙馬笑了笑，跟了上去。

靈昭被文子端“拉”走出永樂宮，轉(zhuǎn)過拐角，遇見了凌不疑。

橙黃的陽光被高高的宮墻斜斜地劈成了兩半，一半明媚，一半陰暗。凌不疑走在那半灰沉沉的陰影下，玄色長袍，烏綾束發(fā)，黑與暗相融，如同一道深沉濃重的影子。

凌不疑看著攜手的兩人，如金絲織就的光灑落在他們身上，照得他們像與他分隔成了兩界。

凌不疑駐足，眸色漸漸暗淡，那些如山的靈牌，孤城的亡魂，滲骨的仇恨……像無數(shù)陰霾密不透風(fēng)地向他纏來，纏得他無法再邁開一步。

無法走入光下。

可隨后他見著，光下的女娘向他走來。

由明步暗，似乎將那些沾染在她傾世面上碎金的光芒帶了過來，洗去了他心底的沉疴陰霾，照得他前路一片光亮。

靈昭將她剛剛順手拂下的一朵桃花簪到了凌不疑的烏發(fā)間，笑得狡黠又嬌俏。

“子晟，你別花也挺好看的?！?/p>

靈昭拉上了凌不疑的衣袖，凌不疑抬眸，順著靈昭的視線望去，這才注意到文子端的發(fā)上別了兩三朵桃花。

靈昭扶著凌不疑的小臂樂不可支，她剛剛確實給文子端拂去了不少花，但也惡趣味地給他簪了幾朵花。

凌不疑托著靈昭的腰，心中溫潤。文子端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已然明白發(fā)生了何事，他看著笑眼如彎月的女娘，勾起唇角。

她在鬧，他們在笑。

有她，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