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昭這邊是水到渠成，溫情脈脈；文帝那邊是一片焦頭爛額，愁云慘淡（單指文帝一人）。

文帝又一次確認(rèn)，“你們……真要如此？”

太子望了一眼宣皇后，他看見宣皇后鼓勵慈愛的目光，又想到貍先生的話，他不再優(yōu)柔寡斷，頭次果敢直言，“兒臣懇請父皇，廢黜兒臣儲君之位?！?/p>

“兒臣從不想當(dāng)儲君，也知自己無儲君之能。自入住東宮，兒臣從未有過一日睡得安穩(wěn)，儲位就像一把懸頭利刃，讓兒臣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兒臣常懷念父皇未出兵、還在老宅院的那段日子，兒臣與父皇在山野間下棋看書，頌詞唱賦……父皇那時曾問，我長大后想要做什么？

兒臣今日有了答案，兒臣想像外祖父一樣，在山野間筑屋開園，著書立說……”

太子像倦鳥歸巢，他當(dāng)了一回向阿父阿母訴說心中委屈的孩兒，直言不諱地傾訴出他坐上儲位后的各種苦惱。文帝眼里滿是為人父母者對孩兒的心疼，文帝又看向宣皇后，苦笑問道，“可，

神諳，你、又是為何？”

“陛下，”宣皇后也道出了她的推心之言，“妾這一輩子都是被人推著走的，夫君、后位……處處隨波逐流……

妾當(dāng)了端莊賢惠的宣皇后十余年，從未依過一回自己的心意，因為一國之后，必須端莊大度，必須賢良淑德……我放下了妒，放下了怨……盡力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可妾并非草木。

妾近日與阿昭、少商她們推行女學(xué)之事，常常忍不住問自己，一個女娘該教成什么模樣，又該活成什么模樣？女娘該在乎什么？該依仗什么？……

妾想通了。

妾想為自己活一回，不為任何人，”宣皇后彎了彎唇角，一向溫婉淑雅的笑容里帶上了灑脫與豁然，“只做宣神諳?！?/p>

宣皇后和太子明顯心意已決，文帝撫上額頭，掩下痛苦糾結(jié)的眼淚，無力地說出那句，

“那便，成全你們所愿?！?/p>

七日后，廢儲和廢后的詔書頒下，太子被改封為東海王，宣皇后被改立為東海王太后。

又七日，新儲和新后的詔書頒下，文子端被立為儲君，越妃被立為皇后。

宣皇后隨東海王出宮居住，她做回了宣神諳，大力推行女學(xué)，建立女塾，創(chuàng)辦教坊……公開傳授女子各方面的知識與技能。

隨著女學(xué)興起，世家貴族的女娘們也踴躍參與進(jìn)來，越來越多的女娘成為了表率。程少商以工匠機(jī)巧聞名于天下；宣皇后、二公主著寫啟蒙書籍；三公主、五公主傳授經(jīng)商之法；何昭君、萬萋萋傳授武藝兵法；裕昌郡主傳授詩詞歌賦……

以致于 ——

以后數(shù)百年、數(shù)千年……在滾滾的歷史長河里，為官、為將、為商……的女娘們數(shù)不勝數(shù)，她們不再是寥寥幾筆的某某某夫人，或者是某某某氏，而是一篇篇、一章章的有名有姓，為后人所敬佩。

不過當(dāng)下，文帝立文子端為太子后，就惦念起了文子端和靈昭的親事。

文帝這一嘮叨，嘮叨了一年，文子端和靈昭終于松口，愿意成親了。

十里紅妝，鳳冠霞帔，靈昭成了太子妃。

有些聰慧眼尖之人，比如文帝，他又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靈昭和袁慎、樓犇也有關(guān)系，文帝繼續(xù)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那個豎子霍不疑都做小了，這兩個沒名分的算得了什么。

越皇后更是開明，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靈昭當(dāng)了太子妃不久，程少商和樓垚成親了。樓太傅倒臺后，樓垚也入了朝，他在工部謀得了一官半職。程少商時不時制造出一些為名為利的好物件，便交給工部的樓垚登記管理推廣，夫婦兩人同心協(xié)力，一生恩愛。

而文帝又煩了，他想退位了。

文帝這一想，竟等了二十余年。二十一年后，文子端繼位，繼位不過一日，果斷將皇位傳給了靈昭為他生下的二女兒 —— 文曦曜。

自此，開啟女帝盛世。

（完）